到了未时四刻,朱常洛才到了这边。
一声“皇帝驾到”,一德轩、履仁斋当中的人都到了院中跪迎。
“平身。”
朱常洛脚不停步,走入了养心殿中。
现在养心殿正殿也被重新拾掇了一下,左右两侧暖阁尽是架格,中间正堂便只有一个御座。
等朱常洛坐下,前方两边已各分两列。
王之桢先行跪下“奉旨,晋商十家家主已带到。”
朱常洛点了点头“你退下吧。”
“臣遵旨!”
王之桢就这么离开了,留下十个大商人被勋戚和两个王府长史用异样的目光看。
其中有认识他们的人,心里起伏不定;不认识他们的人,更不明白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召见。
朱常洛先看向了勋臣那边,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定国公,武清侯,伱们与哪一家是旧识?蒲州王家,还是蒲州张家?”
武清侯李文全率先腿脚一软“回陛下……臣……不,先父曾与……张家主父亲相识……”
张志征赶紧跪下。
“皇祖母故籍山西,你们相识不足为奇,不必紧张。”朱常洛笑了笑,“隆庆五年至万历二年,张文毅辞官又还朝,过程当中的事朕是清楚的,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人就更紧张了。
当时张四维受到御史弹劾王、张二家败坏盐法,是高拱极力庇护他;后来又有人弹劾张四维贿赂高拱,张四维最终是辞官回乡了。一直到万历二年,张四维得以重新回到朝堂,而后更是得张居正荐举进入内阁,过程当中发生了什么改变?
有王之桢为了表忠知无不言,朱常洛还能不知道吗?
张家有钱,李太后的父亲李伟收了钱,张居正也收了一点钱。高拱已经被斗倒了,张四维既然如此摆低姿态,张居正又何必不把他荐入内阁呢?
而后张四维谨慎侍从张居正,从无主见。张居正父亲去世时,也是张四维用杨溥、金幼孜、李贤夺情起复的旧例,乞求张居正留下。
期间张四维不知请求致仕多少次,韬光养晦等到张居正病逝,最终上位。
现在皇帝说他知道当年事,李文全和张志征哪能不怕?
“都起来吧,如今不问过去事,只看将来。”
朱常洛又发了话,两人才战战兢兢地起来。
李文全是李太后兄长,所以他更清楚李太后对如今这皇帝的看重。
他是知道李太后接连叮嘱李家一定要好好听皇帝吩咐的。
“一面是宗室、勋戚,一面是商人。”朱常洛看了看他们,“朕知道,你们心里都不解。没什么不好直说的,哪个宗藩、勋戚过去没与商人来往?今日把你们留下,又喊了这十家过来,原因无他,国库空虚,财计艰难尔。”
大多数人心中齐齐一震,张维贤这样的憨憨看到十个商人齐齐跪下、听了他们说出的话之后也心中一震。
“草民愿捐纳薄财,为陛下解忧!”
一瞬间就跪下了二十三个,只有两个王府长史不能为王爷做主,手足无措地只跪下而不开口。
朱常洛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以为朕要强取豪夺吗?”
“臣(草民)不敢!”
“都起来吧。”
帝王威严莫过于此,但先把主旨点了出来,总算让众人知道今天所为何事。
搞钱。
商人们思维更活跃一点如果是用钱能摆平的事,那么咬咬牙,怎么样都行。
而后只听皇帝说道“朕并非不喜你们想方设法攒银子。相反,今日留下你们,叫了他们来,正是为了好生挣钱。朕可拿出百万两本钱,你们愿出多少,合股挣大钱?”
养心莫善于寡欲,但殿内一时铜臭四溢,众人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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