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P>

邦尼的声音传来，平稳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颤音。</P>

“人体的信息传递需要媒介。”</P>

“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的转换需要时间，即使肉体的爆发速度再快，也需要反应的时间。”</P>

“普通人类的反应速度在零点二秒左右，经过训练能够达到零点一秒，体型小的动物更快，像是均衡界帕帕布利布跳虫，只需要万分之二秒。”</P>

“万分之二秒，听起来很快，可还是需要时间，与高压窄口中流过的液体比起来，和雷霆，光线之类的自然力比起来，仍旧差得很远。”</P>

“说到底，这就是构造上的差距。”</P>

“自然界的生命体，无论借由进化和锻炼强化到何种程度因为身体构造的缘故，无法跨越那些绝对的壁障。”</P>

“【魔网】，依靠魔力完全替换生物组织，原先的电流传递全部替换为魔力传递，血液，神经，肌肉纤维，骨骼，淋巴……几乎所有的部分都经过改造，由血肉之躯转变为承载魔力的道具。”</P>

“现在存在于此的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体，生长系苍蓝魔法的顶点！”</P>

——“轰！！”</P>

“噗呃！……”</P>

红色点点洒落，新的拳印烙在侧腹，内脏破裂。</P>

“怎么了，连反应都做不到吗？还是说，你已经失去了攻击欲望呢？”</P>

——“轰！！！”</P>

第三拳目标是额头。</P>

毫无疑问，这一击也正中目标，从皮到肉到骨全部被破坏，一半以上的头骨粉碎成渣。</P>

鲜血淋漓，如雨洒落，淅淅沥沥。</P>

“更快的反应！更高的强度！更大的力量！更柔韧的体型！更坚韧的承受力！”</P>

“无论何时，肉体改造专精的魔法使们都注重构造，我们追求着更强大的肉体力量，企图突破自然设下的壁障，抵达更远的彼方。”</P>

“我的【魔网】，将成为过去所有生长系魔法的终点，同时也会是崭新研究领域的起点！而你，我亲爱的亚瑟……你将成为品尝魔网恐怖的第一个祭品。”</P>

——“轰轰轰轰轰轰轰！！……”</P>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粘稠的泥浆海面上远远传播开来，激起一圈圈环形波纹。</P>

亚瑟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烂布帛，被凌厉的攻击不断击中，血肉崩裂，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至此，战况似乎发展成了一边倒的局面。</P>

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邦尼不断发动着狂风暴雨般的殴击，动作毫无章法，只是在依靠强悍的魔力身躯发动攻击，肆意宣泄着体内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P>

以他此刻的状态，不说足以比肩法莫拉塔异星神，也和那些古之王者全盛时期相差仿佛，足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战争走向，重新书写大型势力间的领土划分，一言一行皆如神谕。</P>

漫长岁月积累，逆境饱受困苦，最后一飞冲天，将胜利牢牢握在掌中！</P>

感受着体内无穷无尽力量，目睹曾经不可一世的双子之王被自己彻底压下，邦尼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由衷的陶醉。</P>

他想起自己还是凡人时候的种种往事，想起最初发现法莫拉塔残骸时的欣喜和好奇，想起占领蛮荒之地后与野地里的凶恶种族战斗……</P>

人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一一闪过，每一幕都仿若昨日，勾起无数回忆……</P>

“……”</P>

……走马灯？</P>

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会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这是大脑在最后关头高速运转，盲目找寻那一抹渺茫生机。</P>

不，不对，我怎么可能会死，我明明，明明已经……</P>

思绪到这里出现了中断。</P>

在邦尼的视野中，周围一切的景象都开始分崩离析，完整的空间遍布裂纹，色彩扭曲，再也分不清远近。</P>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无法言明的超自然黑暗向他涌来，覆盖五感，吞噬一切，耳边只剩下了空洞而诡异的风声。</P>

黑暗深处，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仔细打量着他，眼中饱含好奇，就像研究者正兴趣盎然地观察培养皿中的标本。</P>

那眼睛是如此巨大，大过山岳，大过海洋，大过星辰，大过一切邦尼所能理解的事物，在其不可名状的伟大面前，有形和无形都变得苍白无力，薄如纸张。</P>

自己的存在，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P>

渺小！</P>

比尘埃更加渺小！</P>

眼睛开始接近了过来，或者是黑暗中那个无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正在接近过来。</P>

“不！……”</P>

我不能死在这里！</P>

我还要完成最强的生长系魔法！我要成为所有苍蓝魔法使的历史第一人，睥睨所有王者！</P>

我要杀掉双子之王，干掉联盟里的反对势力，代替神圣成为新的主宰！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啊！</P>

未知的黑暗包裹着独脚马王的意志，在这孤独时空的尽头，他疯狂怒吼，企图挣扎逃离。</P>

然而，黑暗毫不留情地涌来，不断地倾吞着他的记忆，稀释其自我。</P>

“不！不！不！……”</P>

强烈的不甘。</P>

并非恐惧死亡，并非无法直面虚无，只是……</P>

失败，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