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不安地在外面等待的每一个人,有人做出了安静的手势,开始认真倾听。
这时――
冷库的门里传来了轻柔的钢琴旋律美丽而虚幻的旋律让这些困惑的男人们的心如水般平静下来。
“…安魂曲,《落泪之日》…吗”
老男人小声念道。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伟大的作曲家在晚年亲自作曲,死后以徒弟继承的形式完成的宏大的【镇魂歌】。
其中一篇【安魂弥撒】的旋律。
被充满悲伤却充满慈爱的钢琴声所囚禁的人们,第一时间接受了巴兹迪罗特所说的“加尔瓦罗索斯库拉迪奥死了”的意义。
但也不得不接受。
“巴兹迪罗特先生…为了首领”
底层的一名成员泪流满面地听着从冷藏室里流露出来的演奏。
之前也听说过加尔瓦罗索命不久矣,所以他可能是为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噩耗都能够弹奏镇魂曲,才把钢琴带到了斯诺菲尔德的吧。
男人们对这种觉悟和面不变色地进行吊唁的巴兹迪洛特表示敬意,并将这场演奏铭记于心。
也许被别的人看见了的话,还是会被吐槽说【不,钢琴真的能随身带着吗】但巴兹迪洛特的部下,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情。
他们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上司巴兹迪洛特是个如何规格外的男人。
──但是。
──为什么,要特意在冷库里演奏呢?
当这样的疑问再次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演奏也迎来了终结。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冷库的大门打开了。
“巴兹迪罗特先生!”
几个人跑到跟前,打算向他打听一下详细的情况“首领过世,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是说到这,话语就停止了。
不仅是语言。男人们的时间都冻结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来,现在不是能够和巴兹迪罗特搭话的时候。他的脸就像往常一样毫无表情充满机械般的杀意。在他身后――巨大的冷库里,已经变成了红黑色的地狱。
红与黑。
冷库的内部是由这两种颜色所支配的。应该被吊着的数十头份的牛肉块,全部从钩子被打飞了。
有的肉块被打到墙壁上变成了红色的肉泥,有的肉块连骨头一起被打碎散落在地板上。肉片和血撒的到处都是,如果换个地方的话,这些肉片肯定都会烧焦碳化了吧。
而在这肉与肉之间蠢动着像红黑色的泥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好像不是把被破坏的肉块作为食材,而是作为【牛的尸体】来捕食。
“呃。”
一个部下瘫倒在地。
他们也是低级的魔术师或魔术使。如果只是观看的话,是不会觉得可怕的。但是,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任凭力量和杀意和敌意混杂在一起似的魔力,从房间里泄露出来,被这样的魔力击中,不由得发出了悲鸣。
他们,只是纯粹的恐惧。
恐惧着自己的上司,巴兹迪罗特这个男人。演奏着如此美丽的旋律,却发生了造成这场惨祸的魔力暴走,并且,在房间里结束了这一切,可见其理性的异常性。
巴兹迪洛特看着瘫软在地的部下,一如既往地无表情地回到了冷库里。
“……钢琴被弄脏了。”
少数几片牛肉片黏在了钢琴腿上。
赤黑的【泥】漂亮地避开了钢琴,简直像是只有那个部分被张开着结界一样。
下一个瞬间钢琴被泥之海吞噬,如同沉没了一般完全消失了。
巴兹迪罗特关上冷库的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自己的工房的中心部份走去。
于是,代替仍就一动不动的部下,至今为止一直处于灵体化的Sevant先出身形,并开口道。
“有点意外呢。”
“你指什么”
“你竟然是个喜欢演奏的人。”
阿尔喀德斯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巴兹迪洛特感情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感慨【你竟然会弹奏钢琴,真是意外。】对于这样的复仇者,巴兹迪洛特只是淡淡地回敬答了他的话。
“为了调整精神上的状态,我也在练习上花了很多功夫……这一首曲子只是M斯库拉迪奥偶尔听过,比较喜欢而已。”
在稍稍停顿了一下以后,他将刚才弹奏钢琴的理由一并说出。
“如果他有个万一.....我答应过为他演奏安魂曲。”
当巴兹迪洛特转向阿尔喀德斯的时候,他反问道。
“看来你肉体上的损伤已经恢复了。昨晚,还真的让我们吃了大亏啊。”
“没有问题。在那个状态下被亚马逊女王追击,多少还是有些棘手的。”
阿尔喀德斯参加了昨天马路上的战斗,现在还没有消失,是留在斯诺菲尔德为数不多的存在之一。
昨晚,从医院溢出的【黑雾】,在其覆盖身体的瞬间――阿尔喀德斯使用了自己的宝具【十二荣光】中的一种能力,召唤了四匹【狄俄墨得斯的食人妖马】,他用三匹妖马成功从现场逃离。
但是,瞄准了那个时机出手追击的骑兵──亚马逊女王希波吕忒的袭击,因此手受了伤。现在阿尔喀德斯当时受得伤和之前肋腹部受到的伤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从eseke手中夺走的【恶魔】的力量,现在也属于自己。乍一看,和召唤、变质后的阿尔喀德斯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
但是――巴兹迪洛特只是淡淡地询问着从者这背后的事实。
“还能坚持几天”
然后,阿尔喀德斯竟然直爽地回答到:
“保持理智的话,还能坚持3到4天吧。”
“这样啊,这样对冒牌货的优势就消失了。…不,如果考虑到仅仅是陷入疯狂而不是消失,所以还是我们有利吗。”
阿尔喀德斯确实是中了【海德拉】的毒。而且,因为【黑泥】反过来吞噬了毒,从而避免了肉体的崩溃。
但是――将自己逼至死路,间接地将第三个妻子逼至自杀的【死毒】,确实进入了他的体内。尽管如此,肉体还是没有被侵蚀,这还是受到了【十二光荣】的力量的影响。
这多亏了在得到【厄律曼托斯野猪】时夺取的力量。然而,这并不是野猪自身的力量。这是在行军中抢夺到的力量,而当时打倒的最大的猎物并不是猪。
在阿尔喀德斯生前经历的困难中,从作为恩师的喀戎手中夺取的东西。
那即是他所持有的【不死性】。
被赋予了不死力量的半人马喀戎,由于阿尔喀德斯的误射,被海德拉的毒侵蚀了身体。
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极度的剧痛和痛苦,喀戎把自己的【不死性】转让给了普罗米修斯而失去了性命。因此,虽然阿尔喀德斯失去了本来的灵基所持有的十二条代替生命,但是作为宝具――【直到转让给普罗米修斯为止的不死性】,作为唯一的代替寿命寄宿在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发动它,就等于将他所经历的痛苦也加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现在,那不断持续的痛苦――即使是生前的自己也被迫选择了死亡的痛苦,现在依然在侵蚀自己的身体。但却因【黑泥】的影响,使那些痛苦和痛苦化为力量和被消除的状态。
”你后悔吗?杀了自己的老师。”
“…如果说遵从委身于复仇的我的心情来说的话,那时就应该天真地以为自己将老师从【不死】这一神灵的诅咒中解放出来而感到喜悦吧。”
拐弯抹角地回答了之后,阿尔喀德斯继续说道。
“……现在泥赢了。但是,这种毒是我死的象征。虽然只是一点点,不仅仅是这个灵基的肉体,而且也在持续地吞噬着我的精神,这是事实。”
但是,他却没有害怕的样子。
虽然被【黑泥】所缓解,但是与通常的毒相比,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仍旧源源不绝地流淌在全身,阿尔喀德斯一边用自己的复仇之心来勉强忍受,一边塑造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精神。
只是,刚才告诉御主的日期,就是他还能坚持的时间。
“足够了。在你坚持不住之前,得到圣杯就好了。”巴兹迪洛特说到。
阿尔喀德斯在布下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还以为你对圣杯没有什么兴趣呢”
“我的主人如果真的是寿终正寝的话,我确实是对圣杯没有兴趣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下。
这在平时不怎么表达感情的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声音中透露出接近憎恨和杀意的感情。
“家族有一部分魔术师,做了多余的事情…他们将我的主人的人格,复写在他人的脑子里…而这些‘替代品’也全都死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哦。”
“也就是说,这不是魔术的副作用引起的连锁性死亡。必然是有他人介入的。而这个时候有这种动作的组织是可想而知的。”
然后巴兹迪洛特,用自身的精神力量将成长起来的【黑泥】压制,并且像要祝贺自己的英灵一样宣告道:。
“在拿到那个圣杯之后,如果它的力量足够。在破坏蹂躏这个国家之后──我会取回你舍去的名字,并将之昭告天下。颠覆世界的常识,摧毁神秘之事的禁忌之名…让【赫拉克勒斯】之名在人理之中落地,让【赫拉】之名从世间消失。”
“……那是自然。”
这一天、这一瞬间──对于美国来说,一个最坏的可能性诞生了。如果巴兹迪洛特得到圣杯――其力量将会被用来向国家复仇。
也就是说,他会将圣杯的力量全部注入阿尔喀德斯并让他成为实现自己愿望的【祭品】。
法尔迪乌斯的失误只有一个。
巴兹迪洛特科蒂利奥,一位无情的魔术师把神秘的隐藏作为最优先的、教科书式的魔术师,或魔术使,这些关于他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如果是曾作为巨大组织的齿轮的魔术师,当那个组织的司令塔没了的话,为了完成作为魔术师的夙愿,会选择寄身于能得到最大利益的其他组织。
当然,法尔迪乌斯也想杀巴兹迪洛特,所以他打算利用这一瞬间的机会来处理。
但是,这正是法尔迪乌斯身为魔术师的错误估计之处。
正如他所认为的,家族的魔术师们,大部分是利用斯库拉迪奥家族的资源进行自己的研究,寻找到达根源的方法,或者是作为魔术使的雇佣兵,找到最合适的靠山。
但包括巴兹迪洛特在内的其他部分则有所不同。
不同于魔术师的思维方式──除此之外,也有一小部分人以异于普通人的方式行动。
在这些人中,巴兹迪洛特科蒂利奥深深植根于斯库拉迪奥家族。
然而,仅仅是因为他的气质很难理解。比起【根源】,家族已经变成了一种更高的目的。他已经变成了某种不是【魔术师】的存在了。
巴兹迪洛特科蒂利奥,他非魔术师。
非魔术使。
亦非圣职者。
他的灵魂,已经深深植根于斯库拉迪奥家族这个共同体。
深邃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