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沉溺梦中(1 / 2)

魔术师们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息,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一件事: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名少年不是魔术师。但是,少年也不是魔物或人偶,他的肉体与心灵完完全全就是人类。

本能告诉魔术师们,少年与他们看到的“前方”不一样。

他们从没理解过这个名叫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少年究竟看着什么。

虽然狂战士在这几天的相处中感觉到了,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弗拉特不是那种可以用善恶来划分的人。

就像证明狂战士的想法一样,弗拉特接着用不带任何善意或恶意的语气继续道:

“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杀了,那岂不是既可怜又浪费吗”

魔术师们都因为恐惧而绷紧了身体。

只有狂战士一个人察觉到,弗拉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类似寂寞的神色。

――此刻距离班尼特解放宝具,还剩20小时。

与此同时,斯诺菲尔德市区小巷。

“人类现在对待性命还真是草率啊,看着怪可怜的。”

在一条离高楼大厦略远一些的小巷里,虽然黎明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行人,但治安显然一点都不好。菲莉娅――准确地说,是附在菲莉娅身上的“某种东西”站在小巷里,低声吐出感想。

“草率吗”回应菲莉娅的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女魔术师,看上去畏首畏尾。

见对方小心翼翼的,菲莉娅轻松地耸了耸肩,继续道:“没错,该说他们是草率呢,还是急着去投胎呢沉浸在转瞬即逝的快乐中确实不错,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尽情投入地去享受这瞬间呢”

菲莉娅的目光看向烂醉如泥大吵大闹的男人们,和那些与这条小巷十分相称的凶狠小混混。

“那人正将奇怪的药草烟雾吸入体内,那边的则浑身散发着血腥味。颓废地醉死倒是不要紧,可既然要死,就应该死得更美丽一些。”

菲莉娅的打扮在这条小巷中格外引人注目。

她披着一头透明般的银白色长发,一双鲜红的眼眸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闪耀动人。

那张异常完美的脸庞仿佛是人工雕成的,如今在“某种东西”的影响下,正随着生动活泼的情感而流露出人性的光彩。

“嗨,小姑娘们,这么晚了到这种地方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挡路,看在你没有说什么污言秽语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要么消失要么去死吧。”

自从走进这条小巷,菲莉娅已经被小混混们搭讪了好几次。但菲莉娅只是看小混混们一眼,就让他们纷纷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

走在她身后的少女魔术师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倒下。

因为菲莉娅将她身上过于浓厚的魔力,凝聚到连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也能感知的级别,对小混混们的脑部造成了强烈的震荡。….

“体内魔力,还是体外魔力,或者是有别于这两者概念的原理”

盘旋在对方周身的魔力洪流,让少女魔术师的心笼罩在恐惧之中。

少女魔术师能感觉到庞大的魔力正缠绕着菲莉娅,但真正令她恐惧的,是那些魔力停留在以菲莉娅为中心的半径三米左右范围内,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魔力罩。

说得再具体一点,那个魔力罩没有泄漏一丁点魔力。魔术能量以菲莉娅为核心,像小小的星球模型一样不断地循环着。

面前这个人不是魔术师。

她是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菲莉娅。虽然少女事先通过情报知晓她的身份,但如今的她只保留了那个外表,内里的既不是人造人也不是魔术师,甚至与一般的英灵也有所不同。

少女魔术师面对这个完全未知的事物,不禁感到胆怯。披着菲莉娅外表的“某种东西”对她说道:“你也是一样哦,哈莉。虽然自我牺牲的魔术在我那个年代并不少见,但至少要愉快地牺牲,否则别人看着都会觉得很心痛。”

听到菲莉娅的这句话,少女魔术师――哈莉有一种内心被看穿的感觉,身体不由得一震。

哈莉波尔扎克――

一个不属于时钟塔的落单魔术师,黑魔术的技术却是一流的。她出于某个目的,利用魔术手段进入美利坚合众国,后来被弗兰切斯卡收留。

黑魔术伴随着牺牲。而哈莉是一个异端,她把自己的血肉当作活祭,不曾咒杀过他人,也因此最擅长使用“咒杀反噬”。可她的魔术师资质依然属于相当高的那一批。

她虽然是优秀的魔术师,也以使用魔术为傲,但因为某件事而对“魔术世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憎恨之情。

为了毁灭魔术世界,哈莉接受了弗兰切斯卡提出的交易。假如成功得到圣杯,她要利用圣杯的力量,令魔术世界有意做出的隐蔽工作全部失效。

这样一来,普罗大众就会察觉魔术的存在,那魔术的神秘性就会削弱,从而让魔术师们大大远离“根源”,甚至魔术这个概念也有希望从世界上消失。

哈莉抱着这些念头,参加了这场圣杯战争――召唤出来的狂战士却对她展开攻击,导致她身负濒死的重伤。就在这时,哈莉被附身在菲莉娅上的“某个东西”所救。正是如此奇妙的命运,哈莉才会在天还未亮的时候,走进治安不佳的小巷。

优秀的魔术师根本不畏惧一两个歹徒。如果是时钟塔“典位”和“色位”等高阶魔术师并特化过战斗能力的人,对付一个暴徒集团和普通的小型军队都不在话下。至于极小部分将战斗技术强化至登峰造极的魔术师,只要适当运用战略战术,甚至可以单挑一个小国的军队。

哈莉身为魔术师虽然优秀,却一点也不适合直接参与战斗。如果使用使魔,倒是可以赶走百十来名歹徒。但要是有人突然从背后用匕首刺杀她并伤到要害,那即便魔术刻印有恢复功能,她也不得不迎接死亡。….

因此对哈莉来说,从者既是她的盾亦是她的矛。可召唤出来的英灵是失去理智的狂战士,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能将她的命令服从到什么程度。

不过……哈莉看向菲莉娅。那个人造人体内的“某个东西”轻轻松松就制服了狂战士。在哈莉看来,她就像是在对付一条小狗。

在菲莉娅的介入下,哈莉正式与狂战士缔结了契约,但哈莉依然无法把自己召唤出来的狂战士看作是自己的从者。

哈莉将视线移到头顶,看向跟着她们的“它”――机械人偶英灵仿佛由机器蜘蛛与狮子融合而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它没有灵体化,而是宛如一只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巨大蜘蛛一般,在大楼的墙面上爬来爬去。

从机械人偶身上不仅感觉不到任何魔力的反应,还听不到丝毫声响,所以也不见大楼里的人们出现恐慌。

看到哈莉诧异的神情,菲莉娅自豪地告诉她:“别担心,我已经把它的气息和身影全部遮断了,只有我和你能看到它。”

虽然菲莉娅说得很轻巧,但哈莉明白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多大的本事,她再一次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了恐惧。

从遇见菲莉娅算起,过去整整一天了,哈莉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目的。

哈莉在召唤狂战士时受的伤已经被菲莉娅治好。但为了弥补失去的礼装与修复受损的魔术回路,最重要的是为了收集周围的情报,哈莉一直躲在自己的魔术工房里。

菲莉娅则不知去了哪里,消失到半夜才回来。她一边嘟囔“我出于好奇,昨天一天到不少国家跑了一趟……发现世界虽然变华美了,但也很没意思。不过跟我那个时代相比,值得夸奖的地方也多了”,一边拽起哈莉的手强行把她带到室外。

哈莉一向不懂反抗别人,所以一直开不了口,可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其他从者的那里。”“咦”

哈莉一下子愣住了。

见状,菲莉娅反倒不可思议地歪头说道:“你不是参加了这场圣杯战争吗我只是想稍微帮帮你,让胜出而已。这与我的目的也是一致的。”

“莫非……你是想闯入其他御主的根据地”

“对,就在这前面有一排工房,挺大的但有些脏。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接近那种满是烟熏味的地方。”

菲莉娅体内的“那个东西”轻轻叹了口气,仰望微微泛白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可是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庭院被弄得乌烟瘴气……赶快把它洗干净才行。”

同一时间,警署。

奥兰多,这个统领着斯诺菲尔德警队的男人,切断了与从者――术士的感觉共享。

因为他觉得既没有需要从者去做的侦察工作,也无须将情报告诉从者。….

虽然如此一来,奥兰多无法通过做梦的形式看到从者的精神世界和过去的记忆,但他本就认为没这个必要。

奥兰多召唤出的“假”术士――亚历山大仲马现在正身处一个远离警署的地方制作宝具,或者说是篡改宝具。由于他们两个人没有进行感觉共享,因而不能使用心灵感应,联络基本都靠电话。

潜行者发动的袭击已经过去快一天了,以奥兰多为首的警察阵营总算重新调整好了阵势,却陷入新的混乱之中。

警察们收到消息,市区里接连发生“动物间传播的疫病”“突然开始叫嚷不能离开城市的精神病”等事件。他们身为维护治安的警察,并作为圣杯战争幕后主使的一方,正在拼命地整理从这两个方面收集到的情报。

就在这时,奥兰多的手机响起了大仲马的来电。

“嘿,兄弟!你接得挺快啊!是在熬夜吗”

“算是吧,自从把你召唤出来,我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哈哈!要是你有工夫挖苦我,还不如顺便把希波利特杜兰也召唤出来。他很能干啊,毕竟我家就是他建的!‘基督山伯爵城堡’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不过,那里已经是别人的了。”

“当然听说过,它现在是纪念你的博物馆。”

那是建在法兰西岛上的豪宅,豪华程度能让人误以为是小型城堡。它是大仲马在巅峰时期倾尽家产建造的,可以说这座俯视塞纳河谷的豪华宅院象征着大仲马的人生巅峰。

“是啊,我查过之后吓了一跳。我在身无分文的时候卖掉的家,居然兜兜转转变成了我的纪念馆,还保留到这个年代!”

“你得感谢那些代代热爱你作品的书迷。”

“你说得没错。可我没想到他们连我情妇的肖像画都挂上去。现在不管是作品还是房子和情妇,统统不属于我了。反正能让喜欢那个地方的人感到快乐,也算没白盖那座房子吧。”

“作品和房子还好说,但是情妇在现代的价值观中可不提倡。”

术士把奥兰多的嘲讽当作耳旁风,继续说道:“重点在于那个宅子附近盖的写作室……身边的人把它称作‘伊夫堡’。虽说将作者闭关写作的房间当作监狱岛有些过分,但多亏了这间写作室,我的写作效率才会提高那么多啊。”

“你该不会是想在法国和这座城市之间来回往返吧”

“真是的,我都死了一百三十多年,没想到人们连一台可以瞬间移动的机器都没发明出来。”

“从这里瞬移到法国―那根本不是魔术,而是魔法的领域。”说完,奥兰多想了想,问道,“不过你会给自己的家取名为‘基督山伯爵城堡’,看来你真的很满意那部作品啊。还是说,那个名字也是周围的人先叫起来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讽刺某个人才这么叫的吧,但生前一个来找我发牢骚的人都没有。算了,这种事不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