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持久战。
她没理由接受对方的交涉。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思索哪位前辈的神业是最有效的,不必继续听对方说废话。
就在潜行者这样想的时候――
“别再说这种谎话了,即便是具备单独行动技能的英灵,在没有御主的状态下一直采取刚才那样的战斗方式,也早就该消失了!”奥兰多笃定的判断道。
听到奥兰多的话,潜行者似乎这才意识到自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中微微产生了疑虑。
的确,她之前就感到很疑惑,只是一直没怎么在意罢了。
她几乎没有进行过灵体化,也不曾休息,在城市里整整跑了两天。
可是她依然没有消失,甚至还充满魔力。
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成熟,所以没能有效地将魔力用在宝具上。
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的敌人……
潜行者强行将疑惑压在心底,准备再次将精神投入到战斗中。
然而,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尽管对她来说,那无疑是最糟糕的答案。
“哎呀,真不错真不错!我就喜欢这种互相揭短的戏码!”
一阵响亮的鼓掌声突然在大厅响起,随之而来还有一个亢奋至极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会让听者有种黏腻的窒息感。
那一下接一下的掌声,听起来像是远处传来的狙击步枪发出的枪击声,让人不禁紧张起来。
“什么人!”
奥兰多警惕的扫视四周,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不,声音像是从结界外面,警署停车场的方向传来的。
可是,现在的大厅明明处于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警察们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警署的正门。
这时,就好像正等着他们看过去似的,结界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只见受结界影响而完全变黑的玻璃正门上,有人用食指自上而下一划就好像在门上划开一道裂缝似的,一名青年从裂缝中现出身形。
“我一直在外面观察着,真是太棒了,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场战斗啊。”
看到青年愉快地鼓着掌如此评价道,警察们面面相觑。
奥兰多代表警察们,重新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青年没有理会奥兰多,只是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道:“哎呀呀,厉害厉害。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戏法解放出宝具的力量,但你居然敢以人类的身份挑战英灵!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场对决还真挺不错的!”
青年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张开双手向大厅中央走去。
“一方拥有在黑暗中发挥效果的法术却从正面发起挑战,一方把自己的英灵留在后方亲自走上前线――如此愚蠢又惹人怜爱的英灵和血气方刚的魔术师,双方真是让我观赏了一出有趣的好戏。”….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奥兰多只好沉默地观察着他。
由于完全看不到御主立场上的视觉情报,那就是说这个青年不是英灵。
那么他就是潜行者的御主吗可是那个潜行者也一脸困惑地与青年保持着距离。
难道是其他英灵的御主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能轻松撕开结界进入这里,那一定具备相应的实力。
奥兰多保持警惕,决定继续听青年说下去,或许能得到有关对方身份的情报。
当然,奥兰多也小心提防着青年所说的话中是否暗藏诅咒之类的陷阱。
但青年完全不在乎周围紧张的气氛,他仿佛是一名正在观看棒球比赛的热情观众,口若悬河地讲起了自己的见解。
“按照我的看法,如果继续打下去,你们当中会有七成左右的人惨死于她的手下。之后,剩下的人会使宝具完全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从而获得觉醒。这样一来,双方的胜算就差不多五五分了。只要剩下的魔术师中有人可以准确地看穿她宝具的性质,你们就有取胜的机会。”
青年擅自推测战斗的走向,继续道:“哎呀,真是精彩。要是能活用这场战斗的经验并补充新的战力,说不定就能和剑士、弓兵等战斗职阶正面交锋了。”
至少肯定不是自己人,是不是敌人却不好说。该不会是法尔迪乌斯和弗兰切斯卡那边的人吧
奥兰多一边听着青年的话,一边这样猜测。
但这并不能构成让他解除戒备的理由。
一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接近青年,为了封住他的行动而举起了短刀宝具。
就在这一瞬间――
“可是――”
青年用左手随意地挥开了那名警察持刀的手腕。
伴随着令人胆寒的一声轻响,奥兰多看到了一幕异样的画面。那名警察的手腕仿佛被野兽咬掉了一般,半条前臂都消失不见了。
“啊……”警察呆呆地看着他那血如泉涌的手腕。
“在这场精彩的比试分出胜负之前,你们如果死得其所,我会很烦恼的。”青年面带笑容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名警察被切断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警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产生了“疼痛”的知觉。
片刻的沉寂后,大厅中响起了警察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多么悦耳的叫声!不过有些普通,要是把左手也切下来,会不会叫得更有趣呢”
“休想!”奥兰多看了一眼按着手腕跪倒在地的部下,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跟刚才射入天花板的子弹一样,这枚子弹也是启动周围的魔力炉和陷阱的特殊子弹。
“一队二队围住那个男人!剩下的人继续盯紧英灵!”
奥兰多的号令刚落,无数的恶灵与魔兽从埋藏在地板中的魔术式里冒出。这些使魔发出怪叫,向青年扑去。….
“别叽叽喳喳地叫,恶心死了。”
青年语气轻浮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将右手腕往下一翻。
随着他这个动作,所有使魔都仿佛受到了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的挤压,像水气球一样破裂开来,落在地板上。
“什么……”
以奥兰多为首,在场所有的警察都目瞪口呆。
青年看上去并没有行使什么攻击系魔术,就好像是他释放出的扭曲压力否定了使魔的存在似的。
事实上,青年释放出的气息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怖,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警察们的皮肤泛起了鸡皮疙瘩。
青年的左手稍稍握紧警察的断手。
只见那只手瞬间干枯成木乃伊一样――接着化为沙尘散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青年还将断手握着的短刀拈起送入口中,像吃饼干似的把它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
“这的确就是称作宝具的珍品,可不是人类该玩的玩具。”
目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后,警察们都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青年不是人类,也不是英灵!
而是更为异类的“某种生物”!!
大厅里鸦雀无声。青年像是感谢这难得的寂静一般张开双臂,然后用恭敬的态度对着困惑的黑衣潜行者单膝跪下。
“我还没向你做过自我介绍,我心爱的人儿。”
潜行者在黑衣的遮挡下似乎茫然地皱起了眉。
“我的名字是捷斯塔卡尔托雷,身为你的御主,我会肯定你的一切……”
听到“御主”一词,周围的人更加紧张了。
自报家门的青年在脸上挂起凶恶的笑容,投向潜行者的那个目光就像舌头一般,舔舐她的全身。
“而身为非人类的死徒,我也会夺走你的一切。”
死徒!!
这个词语让潜行者全身掠过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吸血鬼这种异形。
而是因为她对自己所处的情况做出了最恶劣的想象。
――漫无目的地运送死亡之物。
――驱逐人类的破坏使者。
尽管潜行者生前没有直接跟“死徒”打过交道,也听说过有关他们的传闻。
每当与异教徒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这种可怕的怪物都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像一阵暴虐的狂风般不分阵营地席卷而过。
据说第一次大战时,在身体中饲养着无数野兽的怪物将沙漠染成一片血红。
第二次大战时,则出现了一群与第一次不同的怪物,他们足足肆虐了三天三夜才离开。
第三次大战时,出现的又是新的怪物――却被双方阵营的将军打倒了。
是当时攻来的怪物太弱还是青史留名的将军们是能够超越怪物的英雄没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种怪物都是对人类的存在造成危害的杀戮使者。
据说,这种怪物就被称为“死徒”。….
如今青年说他就是那种异形,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我的……御主”
针刺般的冷气从潜行者的脊背划过,一下一下地碾压着她的心。
“不可能,御主……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才对……”
像是看穿了潜行者的心思似的,名叫捷斯塔卡尔托雷的青年露出陶醉的神情,来回抚摸着胸口。
“那宛如激情亲吻般的手掌触感,真是令我毕生难忘啊。我的心确实被你抓在手中了。在死亡的震撼下,我连面容都发生了变化。”
听到捷斯塔的话,潜行者才终于确信。
这个青年的确就是她当初杀掉的那个人。
“我之所以还没消失……是因为我从这个怪物身上……得到魔力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爬遍潜行者的全身。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带毒的污泥玷污了,连一滴血都没能幸免。
非人类的生物――除此之外,仅凭青年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他对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来说,都是有害之物。
潜行者不能接受体内流淌着这种怪物的魔力。
连脖子被套上了死徒的项圈都不知道,真是不成熟到可憎的地步。
想亲手除去身上污秽――这个念头驱动着潜行者的身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踏出了步伐。
消灭眼前的怪物,洗去污秽。
虽然潜行者也想过毁灭自己,但她的信仰并不允许这种行为。
连这个想法本身都在证明潜行者有多么不成熟,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于是,潜行者用尽全力,尝试解决掉面前的“敌人”。
然而――
“我以令咒命令你,尽可能转移到远离这座城市的地方。”
在捷斯塔面带笑容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潜行者的身体绽放出光芒。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全身被光芒笼罩就这样消失,转移到别的地方。
捷斯塔看了看警察们,耸了耸肩宣布道:“换人上场。我对圣杯也是势在必得的,也就是说,嗯,怎么说呢――”
“能请你们快点去死吗,我的血袋们”
市内某处,昏暗的房间里。
“死徒居然是死徒啊!是吸血鬼!真的假的”听到监控画面中传出来的声音,术士像是十分吃惊似的拍了一下手。
他在几名警察的宝具中安装了通讯系统。
因为术士不是魔术师,在这方面上只有半吊子水平,但他利用“改变宝具”这个能力,总算勉强派上了用场。
虽然这已经算不上是通讯而是窃听,可术士认为这是售后服务的一环,毕竟不知道使用者的使用情况,后期又怎么做出改良方案呢?
总之,对于利用这样的方式窃听,术士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罪恶感。
“这场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不过,以戏曲来说,是不是放进太多荒谬无稽的要素了连吸血鬼都出现了啊……算了,也无所谓,反正我这次只是一个负责起哄的观众而已。”….
术士说着,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
“不过,对兄弟他们来说,可有些不妙啊。”
他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生前的回忆。
十九世纪上半叶,巴黎。
那时候,年轻的术士刚刚抵达巴黎。
为了欣赏正宗的巴黎戏剧,他造访了圣马丁的某个剧院。
记得那场戏剧的标题叫《吸血鬼》。
经历了几番波折之后,术士好不容易才坐到了座位上。
可是,坐在术士旁边的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似乎沉浸于书本之中,却会时不时地突然抬起头来说些“这也叫吸血鬼开什么玩笑”之类的批评,或是嘟囔“这个吸血鬼的扮演者太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了……”之类的抱怨,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
看到这个比自己年长二十来岁的男人一直因为这种事吵吵闹闹,术士感到很神奇,不禁直接向男人问道:“如果你不喜欢吸血鬼这样的传说故事,为什么还要来看呢”
听术士这么一问,男人摇了摇头反问道:“吸血鬼是传说故事怎么可能!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就见过他们,所以我才很期待这场戏。可是你看看他们演的这叫什么!演技全程不过关!既不理解吸血鬼的事,也根本不想去理解!”
“……”术士闻言心想,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至少这个男人对戏剧的追求很严苛。于是,他不再理会舞台上的演出,转而向男人打听起各种有关吸血鬼的事。
“第一个吸血鬼是我在伊利里亚遇到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外出,与活着的尸体聊天,共进晚餐。”
“晚餐?”
“不是跟他一起吸血,就只是正常地吃饭。不过他一直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我得知他的心愿后,就趁他在坟墓中睡着的时候――也就是处于死亡状态的时候,挖出他的心脏烧掉了。事实上,我在真正意义上见到‘吸血鬼’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因为我与吸血鬼交流过并且还给予了他永久的沉眠,所以一位力量更强的吸血鬼就找上了我。”
男人看向远方,像在怀念过去似的说着一些正常人听上去会感到很可怕的事情。
他在稍微讲述了自己与“力量更强的吸血鬼”的来往后,道出了吸血鬼的别名。
“他们被称为死徒,和附身人类的恶灵或是妖精什么的可不一样,他们是地球的一部分,却厌恶人类这种生物。没错,他们就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地球的影子。”“厌恶人类”术士并没有对男人的话感到怀疑或者害怕,只是有些疑惑。
其他人听见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估计会暗骂神经病。
“对,不过并不是所有死徒都厌恶人类。他们与人类之间有一道明确的墙壁,想穿透这堵墙,凭人类制造出来的刀剑是行不通的。除非具备神明的祝圣,或是与其类似的不同于人类的‘力量’,否则就无法用刀剑穿透他们的身体。总而言之,如果你把他们当成普通的恶灵或魔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也就是说,这部戏里的吸血鬼只是普通的恶灵啊……可是,毕竟他们没见过真正的吸血鬼,会理解错也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