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这个词似乎触动不了小樱那根很粗很粗的神经。看着柳生美惠忙前忙后的,看着全家上下大扫除、制新衣、做年糕……看着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
柳生樱忆起的却是那年大年夜,自己和另一个女孩子,打完拜年的长途电话后,守着空荡荡的大屋,面对面地坐在客厅的地上,吃着方便面。其他人都到市中心倒计时、守夜去了。而自己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新年,似乎只是一个必须打电话回家拜年而不得不记住的日子。是心累了,抑或是麻木了?记得那女孩子吃着方便面说:“如果妈妈知道我今年是这么过年的,一定会哭的。”那时自己好像不置可否,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呢?报喜不报忧,本就是双方都默认的,只是都不说破而已。真的有什么问题,父母也是鞭长莫及,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不说。
柳生夫妇担忧的发现,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龟缩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愿陪母亲逛街,对节日的热闹气氛一无所觉。那个兴致高昂看雪景的人,那个因为要把自己画像送给爷爷而心有不甘,表情丰富的人,尤如昙花一现般,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只是他们的幻觉。
其实柳生樱只是有点烦,是的,有点心烦意乱。因为她是一个喜欢一陈不变的人,不喜欢意外,不喜欢改变。这个新年与以往有太多的不同。以往的新年除了多花个一小时打电话外,与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最最多是到庙里上柱香,无所求。可今年,不只是华服上香、去本家拜见爷爷、坐在妈妈旁边,听着她和朋友或亲戚谈着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无所事事,虽然以晕车为理由,拒绝了和全家出门访客、拜年,但樱子心中的烦闷并未稍减。就像一天都没有喝茶的自己,萎靡不振。以前的枫飞可是常常自嘲别人是酗酒,而自己是酗茶。
初三早上,睡眼朦胧的柳生樱被急电,莫名其妙地快递到本家(日本新年有四天的假期)。柳生爷爷笑咪咪地说:“小樱,听说你想学医?”(柳生爸爸,只提了小樱决定将来学医,没提哈佛,怕吓到人,而且,事实上,他并未真的把那当真。)
“是。”
“今天,本家会来些客人,他们是参加东京一个有关于肺癌方面的研讨会的。你伯父请他们到家里来玩。”
“研讨会?谁举办的?怎么选这个时候?前面是洋人的圣诞节,后面是中国的新年。”
“所以是度假,顺便开会。”
“哦。”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可以吗?我就乖乖坐在旁边,决不会多话的。”
“那倒也不用。本来就是要你们多多锻炼的。只是虽然其中我们本土的专家,但交流的语言肯定是英语。你就坐在你父亲旁边。小兰、比吕士都会在。幸村和柳家的孩子等会儿也会来,所以不用紧张。”
“hi !”几天来的萎靡一扫而空。
柳和幸村先到,给柳生爷爷拜了年。没多久,客人们就来了。两个本土的专家似乎和柳生兄弟很熟,一见面就又是笑,又是拳头的。听他们的谈话,知道,其中一位是佐藤,另一位姓忍足然后是介绍他们带来的三个朋友,那开始就是全部的英语了。他们其中一位是华裔美国人,lee,一位是美国马萨诸塞州人,ark,还有一位是法裔美国人,paul。他们三个在美国读书时都是同学,而且,这次都是单身过来日本,所以结伴同游。而且,似乎是他们的同学间死党jone是日本人,谈了很多日本的文化,吊起了他们的胃口。所以,收到柳生博弈的邀请后,很高兴的想来参观一下这纯日本的古朴建筑。
小樱和其他人一样,很聚精会神地听着。大人介绍完了,就是介绍小辈了。很有礼貌的一鞠躬。佐藤是个很爽朗的人,见到他们后,立刻指着柳生博严,笑着说:“好啊,让我们来当老师来了,等等要受罚。”
“没问题,随你怎么罚。”
客人被让进了客厅。然后,按照日本的习惯,给柳生爷爷拜了年。然后,便是带五位客人,其实主要是三位,参观古宅,柳生博弈是导游,介绍历史。事实上,柳生樱自己都没彻底逛过本家,这次跟着,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柳生兰走在幸村的旁边,有听不懂的,就可以小声地问。柳当然是在一旁不停地记录。柳生比吕士本来还担心小樱不好意思提问,可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些英语对话的程度,对于柳生樱来说居然不是问题。虽然柳生博弈照顾小辈,已经放慢了速度,可提问的人,因为听得入迷,往往会忘记这一点,用着自己的语速。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应该都已经猜到了。柳生博弈带大家来到父亲平时品茶的小厅,大部队不走了。祸端就是那幅画啦!
“这是日本的另一款民族服装吗?”ark疑惑了。
“不是,是中国的旗袍。”lee很肯定地回答。
“很漂亮的人呢。”paul惊叹。
“咦,上次来没见过啊。伯父什么时候喜欢上中国画了。那个字,好像也不像是中国字啊?”佐藤糊涂了。
“是黄庭坚的草书。”lee回答,又有丝疑惑。“可这不是水墨,是印出来的吧。”
“是。是我女儿柳生樱的照片翻印的。”柳生博严笑了,“本来是小孩子家胡闹,没想到,父亲见了,喜欢的很,就拿来挂这里了。”
“柳生樱?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佐藤开玩笑。
“谢谢夸奖。”小樱从后面走出来,把佐藤吓了一大跳。
“看来,你对中文,不仅仅只是了解啊。这枫飞是你中国的朋友吗?”lee用中文问着。
“枫飞是我的笔名。”也是中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