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兀看出她的疑惑,低声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请随我来。”和酒行掌柜略一点头,那掌柜毕恭毕敬,让伙计继续招呼客人,自己引着二人来到后堂,开了角门放他们进入。
虞可娉见门后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方,不禁生出惧意,阿兀一马当先,带她走了进去,原来里头是一条长廊,二人行到尽头,阿兀把门一推,顿时豁然开朗,外面竟是一所庭院。
虞可娉放眼看去,微微吃了一惊,见这庭院足有丈方圆大小,四周则围着五六座房舍,没想到临街不起眼的小小酒行,后头竟别有洞天。阿兀径直走向中间房舍,早有几人闻声从里面走出,见到阿兀都毕恭毕敬的行礼,阿兀环顾众人一眼,道“虎琪何在?”
人丛中有一人当是头目,忙站出回道“禀告将军,自月前接到将军传书后,必兰校尉连日都在京里打探布置,今日仍是早早便出门了,想来申时当回。”
阿兀微一摆手,吩咐让人准备茶水点心,向虞可娉道“虞姑娘,这位必兰校尉是我得力心腹,咱们来此要办的事,都要着落在他身上,便到里头稍稍歇息,等他一等。”
虞可娉早已看出这些人是他下属,对于自己这等陌生面孔到来,莫说相问,便连诧异之情也不敢显露,只是这里地处偏僻,门面又刻意遮掩,究竟此地是什么地方,阿兀身居何职,却是不得而知。阿兀等茶点备好,将众人喝退,才又说道“虞姑娘,我知你心中必有诸多不解,此前你曾连番质问,问我缘何要与菠莲宗混在一处,左右无事,我便前因后果俱都说给你听。”
虞可娉道“将军肯说最好,免得小女一头雾水,心中不安。”
阿兀道“当今天子大定皇帝,是太祖阿骨打的亲孙,大金国的第五个皇帝,他十几年前平定海陵王之乱,功劳极大,即位之后修养生息,从不与邻国开战,令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是以金国上到军将下到子民,俱都真心臣服。可日子安稳了,皇室内部便易生出祸端,虞姑娘,你长于南朝,不知可否听过,大金国中有二子夺嫡的传闻?”
虞可娉道“皇子夺嫡之事,我中原历朝历代所在多有,毫不稀奇,我记得刘车千曾说他是替什么薛王办事,这王爷似乎野心极大,怕便和争夺皇位有关罢。”
阿兀点头道“不错。大定皇帝生有数子,本已设立了楚王完颜允恭为太子,但允恭体弱多病,难堪大用,其他皇子便纷纷动心,觊觎太子之位,其中以薛王完颜允济、郑王完颜允蹈势力最大。我恩师便是郑王允蹈的座上宾,是以我也算是郑王一派。”
虞可娉道“郑王既与薛王争位,那刘车千分明是薛王一派,缘何你要保他?”
阿兀苦笑道“我们虽暗里各为其主,但明面上都在金廷做官,是大金皇帝的臣子,公派调遣仍以朝廷指令为先。两位皇子为了皇位寸土必争,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薛王正是知道我恩师和郑王一党,才故意上奏调我护卫刘车千南下,此举一来敲山震虎,二来若能抓住我什么把柄,也好趁机削弱郑王的羽翼。我和刘车千同行,自不会真心实意保他,那刘车千又何尝会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是以一到南方,他便将我支开,要我和菠莲宗一路,说这教派与朝廷定有秘约,让我尽力周旋帮衬。我虽知菠莲宗不干好事,但因职责所在,不能与刘车千撕破脸皮,只得阳奉阴违,偶或替他们出手做事,免得落他口实。那日在狸子坞你们被这教派擒获,我本欲设法相救,却不知哪位朋友先我一步,将讯息传给了潜山派弟子。后来我见菠莲宗多行不义,净干些男盗女娼、蛊惑人心的勾当,便有心脱身远离,打算一走了之,却在前日被张世宗央求,说要和船帮的当家交割财物,他怕有所闪失,请我跟着一同前往,让我躲在暗处以作支援。我初时并不知姑娘也在梁湖庄上,进屋见到你后,便下定决心,正好就此请你北来,求恩师给你疗伤,以遂我的心愿,这便是以往的经过了。”
虞可娉沉吟了半晌,这一路她与阿兀相处日久,知道此人性子质朴,不善作伪,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定然不是编来哄骗自己,于是说道“原来你和菠莲宗混在一处,并非出于本意,这邪教祸国殃民,也不知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勾当,你再若撞见,当该出手惩戒才是。只是如此一来,却不怕刘车千上告薛王,借机对付于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