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有反抗,但是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任何人,反而因为我的反抗,让他们丢了性命。”
千言万语,都是诉不尽的冤情。
“经年累月,他们以为我麻木了,彻底狠了心,对我放松了警惕。才叫我得以有一丝机会,于几年前把消息递给一个外边的姑娘。”
“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范忠谦竟然从青青这件事上得到了赚钱的灵感,尝到好处的他,竟然把慈幼局变成了隐形的娼/窝!”
“我好恨啊!好恨啊!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快一点!恨自己怎么就错信了那狗官!恨自己执着为青青讨回公道,最后害了青青!”
“我悔啊!我悔在让这么美丽的姑娘去抛头露面做活!悔在轻看了这世间险恶!”
“我原本以为,青青得到了救赎!却不曾想,她再次堕入魔窟!那可是在衙门里啊!亲手送她入火坑的是江北的父母官!”
因为知州大人官声在外,她并未觉得这样不妥。
“我想杀了他们!想杀了他们陪葬!可那些衙役把我一脚踹倒!棍棒相加!我被打得奄奄一息,昏死过去,再也护不住可怜的青青!”
“刚开始是我所抚育的那些,等那些孩子再也回不来了,我送走的人,便成了只见几面的孩子。”
不可宽恕!
回忆到这里,她的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这事不用多说,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人间惨剧!
而那些参与其中的畜生,他们不是不可以去花街柳巷,只是那些风尘里的姑娘,满足不了他们变/态的欲/望!
所以他们需要这些干净的孩子,需要这些受尽苦难却未被污染的灵魂!
为此,他们不惜一点点,毁去一条条鲜活的性命,甚至是一个个纯洁的灵魂!
他们出的大价钱,也给了那些狗东西发财的机会。
青青信她,依赖她,所以青青去了。
向来情绪稳定的白明微,也在此时粗了呼吸。
而知州大人始终耐心地听着,听着她把这些日子的苦难尽数道明,听着她把所有的诉求说尽。
说着说着,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然而!等衙役把青青交给我时,青青和当初从吴员外家回来时一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搂着青青,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悲恸捶胸,嚎啕不已:“我迟了!收到了她的谢意,却只救下来这一截布料!”
然而……
“她这么熬着!就是为了等我!为了等我醒来!见我最后一面!她跟我说,一直以来辛苦我了。然后就朝着柱子猛然撞去!”
不愿意放弃这唯一希望的她,没有注意自己供出了所有糟蹋青青的人,也未曾看到知州大人眼底的冰冷。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慈幼局的,只是等我醒来之时,慈幼局已经被接管了,变成了适才大将军所看到的样子。”
仿佛那个被糟蹋得不成人形的美丽少女,就在她的眼前。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女从一朵纤尘不染的白茶,变成泥泞尘埃里再也没有声息和未来的落花。
短短瞬间,她像是又经历了一遍青青的生与死。
只要几名大汉和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可以把这些孩子置身无法逃离的地狱。
世道如此,有几人在意那些被父母遗弃,亦或是失怙的孩子?
她接着说:
“他们留我一条命,就是需要我安抚这些孩子的心,尽量让这些孩子活得久一点,他们就能多赚一份钱。”
“今日我老婆子再信朝廷的人一次,我把这数百条冤魂交给你,请你为她们做主。”
“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只能藏住这份恨意,假装与他们同流合污!我这双手,亲手为那些孩子梳过头发,亲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苦命人。”
说到这里,婆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她从婆子手中,接过那写着“青青”二字的布块。
她说:“大娘,您放心,这些孩子们的主,我一定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