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博望抚着胡须说“诗词是小,学问是大,之前我们孔家去山东大学堂,有过一次辩论,和山东大学堂的一些学生互相论证,但是最终没有得出什么结论,论证的题目叫做【儒学对国家可有好处】。”
这个论题其实是非常有偏向性的,儒学对国家可有好处,那当然是有好处的,从根本上你就无法和儒家的人辩论,孔博望这么自信想来当初儒生在山东大学堂应该是大杀四方了吧。
杨广却摇了摇头,在身后的竹板上用毛笔写下几个大字【独尊儒术还是百家争鸣】。
写完将笔一扔说“我刚到曲阜的时候,听到了不少的人在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要对我喊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呢?”
杨广摆出一脸疑问的表情“既然你们都喊了,那不如今日我们来讨论讨论,独尊儒术好还是百家争鸣好。”
听到杨广这么说孔博望有些诧异,没想到杨广将这样的事情都放到了明面上来讨论。
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胆小还是杨广胆大。
学子们也是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是这次进过大牢的人,现在更不知道杨广意欲何为,一句话也不敢开口。
孔博望见此情形说“太子殿下,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个题目是不是太大了。”
“既然都是要科考当官的人,所想的事情自然要更大一些才是,这题目我都觉得小了。”
杨广这么说,孔博望不知道如何回绝,眼神示意孔顺等人自己来接上杨广的话。
但是孔顺年纪虽然很轻,却有着自己的主意。
他的父亲早亡,所以童年和青年时代的经历并不算是什么幸福的经历,而往往这样的经历会让人有着超出年纪的成熟。
他怎么都没想到过孔家嫡系传人的位置会轮到自己的身上,毕竟前面那两房人数众多,这种一锅端的事情,让他去想他都不敢想,但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而他吸取了那两房的教训,加上谨小慎微的性格所以不愿意做出头鸟更不愿意被人当枪使,所以面对孔博望的提醒,他假装当做没看懂。
孔博望见孔顺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不由的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临时拉出来的嫡系后代真是愚钝的令他头痛。
好在此时有胆子大的学子问“太子殿下,我等认为独尊儒术才是正途,古来独尊儒术之国家皆昌盛,汉之强盛皆因独尊儒术,顺应天道则人道昌隆,儒术讲礼,以仁义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旺。”
一个人站了起来,就有第二个站起来说“学生也认为如此,天下训之以礼,尊之以礼,君王仁义,百姓淳朴,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道。”
学子们一时间群情愤慨,畅所欲言,孔博望十分满意的看着场中学子们的表现,自觉这次算是下了杨广的颜面了。
但是他转而看向了杨广,却满脸的错愕与不解。
杨广的脸色并没有他之前所预料的那种不满,愤慨,甚至连黑着脸都不是。
那是一种兴奋的表情,和方才孔博望自己看着这群学子们那种满意的表情几乎一致,双眼放光的看着正在议论纷纷的学子们。
这让孔博望百思不得其解。
他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的小人之心,他要争的一家一姓的之事,而杨广要的是千秋万代之事,他并不反对儒学,更不针对儒学。
等到众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杨广此时才开口说话“诸位方才说了许多,我深感欣慰,从言辞上看就知道我大隋的儒生们确实学得扎实,圣人名言张口即来,说的合理,说的适时,想必就算是圣人在世,见到如此多的年轻儒生能够放声论道也一定会非常的欣慰。”
对于杨广的赞赏,这群儒生中今日才从大牢里面出来的那几位可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杨广这是要做什么。
杨广随后说“诸位放声论道,观点一致,都是要独尊儒术,不可否认,儒术中有不少的道理放之古今都是通用的,圣人说当仁不让,没错,永远不会错。”
“但是……”
众人终于等到了杨广的但是二字。
“但是,儒术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孔博望立马接上话“太子殿下,斗胆请问,是什么问题无法解决,今日这大好的机会,咱们一起来讨论讨论。”
杨广面带微笑说“那就说一件大的。”
“孔胜,孔博二人作为当代孔家嫡系族老,满腹学问,儒学泰斗,但是却在大兴城行大逆不道之事,妄图刺杀我,伱们说说看用儒学如何来定义他们的罪责。”
一时间无人回答,孔博望一脸的尴尬,这件事情永远可以让杨广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谴责和鞭挞。
“太子殿下,孔胜孔博两人道德败坏,已经被我们从族谱上删除了,他们不配做我们孔家人。”
杨广对于如此牵强的说辞,只是礼貌性的假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大的事情管不了,那么我们再说一个小的。”
杨广再举了一个例子“张三家的儿子把李四的儿子打了,李四的儿子找王五的儿子跟张三的儿子又打了一架,最后张三的儿子胳膊断了,李四的儿子腿断了,王五的儿子腿也断了,那请问现在诸位,你们如何决定现在儒学如何来解决三个家庭之间的纠纷。”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久,一个人站起来说“太子殿下,这是邻里矛盾,得上衙门。”
杨广点头“这事情儒家解决不了,得法家来,之前我说的那事情也一样,儒家学问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解决不了百姓纷争,解决不了饿肚子的问题,解决不了突厥来犯的问题,解决不了人生病的问题,所以作为一门学问,它不能独尊。”
“因为它不存在这独尊的理论基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