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张辂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证了一场伟大的爱情。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喜爱的女子竟从相对安全的地方跑到了战区,光是这份勇气就足以夸赞。
须知这个时代打仗,把老百姓抓去充军乃是常事,亦或是这一路上遇到哪方的斥候,人家觉得你可疑,给你一刀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一路不说是九死一生吧,但也绝不好过。看看如今东昌街头的萧条状况便一目了然。
张辂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相思缠绵。卢三郎这才想起此间还有个「外人」。
他紧了紧手中的棍子,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看其动作也知道,他别说是武功了,恐怕平时连跟人动手打架的经验都没有。
看卢三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绣娘有心想要解释一番,可她刚刚喊出「三郎」两字,便被卢三郎开口打断。
「绣娘你不用怕,此间有我,定不叫歹人欺负你。」卢三郎语气异常,眼中也带着决绝。
歹人?张辂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不说是玉树临风吧,但也还算帅,单从面相上看,咱也不像是歹人啊。
张辂无奈指了指自己,开口问道「你看我像是坏人吗?」卢三郎则开口答道「像不像?
我看你就是,这世间的歹人,哪会把歹人二字写在脑门上?要是那样的话,官差也省事了。
」张辂被卢三郎怼得哑口无言,他索性放弃了继续争论这个话题,抄起玄阳剑,轻轻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划过卢三郎手中的棍子,只听「啪」的一声,直接把棍子削成了两段。
原本差不多两米长的棍子,现在也只有一米左右还握在卢三郎的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明显让卢三郎吓了一跳,他从小到大也算见识广博,但也从未见过这种手段,两人明明距离不近,可为什么对方只是轻轻挥了一下宝剑,自己手中的棍子就断作了两截?
那么是不是这种距离之下,对方也可以取了自己性命?卢三郎额头见汗,越想越是害怕,不过他虽然心中害怕,但却依旧把绣娘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身后。
绣娘双手攥着卢三郎的衣袍,看着他宽阔的臂膀,心中满是安全感。这一瞬间,绣娘竟忘记了解释,同时她的思绪也回到了数年以前。
绣娘姓苏,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算是怀庆府极为出名的富户。而卢三郎就更厉害了,他家是范阳卢氏的旁支,当年为了躲避战乱,举家迁到了怀庆府。
虽说这个年代的世家门阀远不及从前,但卢家当年好歹是七宗五姓之一,哪怕是旁支亦是聚拢了大批的财富,更因家学渊源,卢三郎自小便聪慧异常,堪称神童。
卢家与苏家本就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卢三郎与苏绣娘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家的大宅本就挨着,男孩子总是更加活络些,卢三郎三天两头往苏绣娘的家里跑。
年轻人总是会幻想爱情的美好,正是青春年少,一个是学富五车的神童少年,一个是明眸皓齿的富家千金,两人的心很快便挨在了一起,这就是青春,这就是爱情。
本以为这段感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有跃不过去的壁垒。
苏家虽是富户,可说到底也只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排在了最末。
而反观卢家呢,那就是真正的豪门了,其底蕴是苏家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两家虽因生意的缘故交好,可卢家人打骨子里是看不起苏家的。而卢三郎与苏绣娘的爱情自然也遭到了全体卢家人的反对。
尽管他们拼命抗争过,可当卢家家主用苏家所有人的性命作要挟时,两个人也不得不屈服。
卢三郎是看着苏绣娘上了他人的花轿,嫁与他人为妻,他能看到红盖头的那抹红晕,也能想到红盖头之下苏绣娘那大颗的泪滴。
可卢三郎又能做什么呢?他若敢踏前一步,苏家满门便会鸡犬不留,届时别说是爱情了,恐怕苏绣娘会痛恨他一辈子。
他踌躇了,彷徨了,最终也只能看着那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那一刻,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他不明白,明明是那么爱自己的家人,为何会对门第如此看重,难道跟门第比起来,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吗?
自小便被称为神童的卢三郎亦是自此陨落。他没有了当初的才气和锐气,剩下的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