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随秋天落下。
不知不觉,窗外那颗老柳树,逐渐只剩枯条了;不知不觉,夏夏站在板凳上开班会,大家竟习以为常,再也不会发笑;君如笙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天的一切,就好像她会忘记前世自己的样子,会忘记瑜曦走那天,她心里的失望和愤怒。
但很多事情,终究逃不掉,抹不消,记忆是寄生虫,有的有益,有的有害,无论有益有害的寄生虫,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要缠人一辈子。
于是,在很多天后那个临冬的凌晨,君如笙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牵着一个女孩走在枫叶林子里,女孩的脸她很熟悉,但死活记不起女孩的名姓。她们手牵得很紧,从头到尾,未曾放开。
而君如笙醒来后才突然记起那张脸的主人是谁,那个答案让她很混乱,她复杂瞄了眼那张脸主人的床铺,胸里只觉得很塞很闷,清晨四点半钟,三个舍友都还在各自的床铺,君如笙却感觉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她干脆跳下床铺,却不小心撞到了板凳。
不算轻也不算重的响声,君如笙略紧张和歉意地扫过舍友,林雨仍然睡得宛如一个睡美人一样;另一位翻了个身,很轻地吧唧吧唧了嘴,似乎是在回味什么;最后目光扫过沈千歌的床铺,却正好看到,一个被惊醒而坐起来的纤细人影。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瞬间又一触即避,余光中,沈千歌飞快地钻回被子,装作压根没醒过的模样,甚至还故意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但君如笙知道沈千歌是从来不会打呼噜的,因为她经常熬夜,所以君如笙经常晚睡,这么久来,她早发现,整个宿舍里,数沈千歌睡得最浅也最安静,就连林雨都偶尔会翻来翻去,另一个人会说莫名其妙说德语梦话,但沈千歌从来没有。
听着那明显刻意的声音,君如笙心觉好笑,她本来打算起床洗漱,回来补点漫画,但一想到可能会再惊沈千歌的觉,她便觉得不太妥,干脆爬回床上,躺着看。
君如笙看的是零点一个名叫"五月"的作者,在as原先写得极好,但不红,后来创马甲"岁月五号",压压笔力,换了个君如笙推荐的题材,立马就红了。剧情很有脑洞,不一会儿,君如笙就看入迷进去。
看见君如笙在盯着自己,沈千歌下意识"嗖"地缩回被子,她心里摇摆不定,黑暗中,让也不知道君如笙有没有看到她脸红了。
脸红倒不是因为和君如笙对视,而是另一个有些羞耻的原因。本来呢,她都下定决心要把那天的事当彻底没发生过,至于君如笙,她权当作一颗会动会说话的洋娃娃,这几天来,这样的对待也初有成效,似乎,一切真的都在逐渐随落叶淡去。
沈千歌本以为自己真的把那天都忘记了,直到今天她莫名其妙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她竟然穿着女装,被一个很小的人牵着在枫叶林里散步,而她心里,竟然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本来梦里她死活记不得牵着他的人叫什么名字,结果懵懵中被什么声音惊醒,一睁眼,就看见梦里牵着她的那张脸。
沈千歌花了半秒钟从睡意中迅速清醒,又花了半秒钟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脸下意识就红了,和君如笙黑夜中目光相对。
她果断迅速钻回被窝装睡,生怕君如笙看见自己丢脸的样子,但耳朵一直在听宿舍里的声音,直到听见君如笙回到床上,一声不响,她才安下心来。
一安心,睡意飞快席卷,刚过十几秒,她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