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买了小菜回来，沈婕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帮忙”，肖尧则陪着无法离开卧室的天韵宝宝在房间里“拉呱”。

少年侧身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两只手拉着沈天韵的两只手，后者也同样侧身坐在他的床沿上，一条腿垂在地面上，另一条腿盘在床上，将一只小脚垫在屁股下面。

肖尧绘声绘色地给沈天韵讲着，他和沈婕离开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各样事情，只是省去了海边的阴影入侵、“组织”的接见还有三人在东如的第二晚，所发生的荒唐事，等。

沈天韵认认真真地听着，时不时发表几句评论或是提出一些问题，而肖尧则在聊天的同时，时不时伸手捏捏天韵的脸蛋，或是摸摸她的耳朵。

“你干嘛呀，痒。”沈天韵不满地噘起自己的嘴巴。

夕阳透过老旧的窗户洒在老公房斑驳的石头地面上，一抹温暖的橙色光影在房间里舞动。沈婕站在皂片间里，最初只是想简单地帮奶奶切些蔬菜。然而，情况逐渐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她切青椒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刀，青椒坠落到地板上，滚得到处都是。

少女赶忙蹲下来捡拾，但在她弯腰的瞬间，刚烧开的水壶开始嘶嘶作响，热水泼洒在炉子上。

奶奶眼疾手快地关掉了炉子，试图阻止沈婕的动作：“婕婕，小心点，别弄伤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沈婕仍要礼貌性坚持，奶奶却委婉地拉住了她的手：“闺女，我看你这双手，就不是干活人家出来的。你跟我孙子处朋友，可不能让你在这伤着。”

“将来总得学着做点最基础的事情吧？”沈婕道。

“就算要学，”奶奶笑呵呵道：“也不必急于一时——再给我把老太婆的皂片间给点着咯。”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婕也就让老人家一个人忙活了，她则站在一边陪肖尧的奶奶聊天。

肖尧坐在房间的方板凳上，一边替沈天韵按着腿，一边耳听着厨房里传来的一片混乱。但在这片混乱中，奶奶和沈婕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栋破旧房子里最美妙的音符。尽管帮倒忙，但这个时刻充满了亲情和温馨。

少年对此感到心满意足，内心雀跃，且充满了平安。韩寒说“书捧在手心里，就像女人躺在自家床上一样安心”，但即使在同床共枕时，即使在朝夕相处中，即使在小小跨越了界限的时候，沈婕都只是像一位恋人，而此时此刻……

她像一位妻子。

“你到底会不会啊，别老盯着一个地方用劲啊，”沈天韵不满地说道：“好痛——你一脸痴笑，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有没有。”肖尧高高兴兴地说：“哎呀我的韵韵现在真是长大了呀，啊？”

“？嗯。”沈天韵咬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水果：“啊。”

“一转眼都中学生了。”肖尧说：“嘿嘿嘿嘿嘿。”

沈天韵：“……”

“你知道你那时候，”肖尧比划着：“你那时候也就那么长。”

“含辛茹苦拉扯女儿长大的父亲哦，您接着演，我爱看。”沈天韵又咬了一口水果。

“你看你现在，”肖尧完全进入角色：“都这么长了。”

“比我妈个子高，这都多亏了你。”沈天韵恭维道。

“欸，韵韵，”肖尧说：“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人是谁吗？”

“我。”沈天韵拿着她那台水果手机，手指在屏幕玻璃上飞舞，不知道在搓着什么。

“对！”肖尧说：“那么你知道，咱们家就剩下最后一碗饭，爸爸一定会留给谁？”

“我！”

“对！那么难道是爸爸自己不饿，不愿意吃这碗饭吗？”

“不是，是因为你疼我胜过疼你自己。”沈天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手里拿着水果核，伸头缩脑地找垃圾桶。

“对呀，那么你知道你从小到大，爸爸在你身上花的钱一共有多少吗？”肖尧道。

沈天韵轻踹了他一脚：“怎么的你还来劲了？你，这个你，给我花过一分钱吗？”

“怎么没花过啊，”肖尧一愣：“给你买奶茶，买生煎，都不算啊？”

“行了啊你，”沈天韵终于找到了垃圾桶，手里的果核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垃圾桶的外面：“你啊，再开学都高二了吧，还这么喜欢玩过家家。”

沈天韵给肖尧讲起了她这段时间的生活。

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2004年这边待上好几个小时，除了方便和肖尧沈婕联络以外，也是盼望着能够见上“爷爷”一面，与他好好谈一下人生。

可是从来没有人闯进家里来，窗外亦是一片永恒的迷雾，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寂寥得很。

今天上午的时候，沈天韵在肖尧的床上睡着了，结果被回家的奶奶逮了个正着。

奶奶理所当然地把沈天韵当成了肖尧的女朋友，一番严词逼问之下，沈天韵吐露了实情，并且带奶奶回2034年看了看，和她展示了各种未来科技。

沈天韵也没有想到，奶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要不为啥老年人是电信诈骗的主要针对人群呢。”肖尧开玩笑道。

“别瞎说，”沈天韵道：“太奶奶思路可清爽活络了，门槛哈精！”

“雀氏，”肖尧回答道：“奶奶感觉什么都懂。我有时候做点坏事想糊弄老太婆不懂，每次都会被立即拆穿。”

“你唷，你唷。”沈天韵鄙视地说。

“不过这次你和奶奶说清楚蛮好的，”肖尧由衷地说：“我本来也是想等奶奶这次回来，就和她说清楚的，但是我这个人吧，性格犹豫、拖延，老是啊，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说，然后就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

比如和沈婕摊牌共生的事情，便就是如此。

“优柔寡断很不好，要改。”沈天韵说：“将来你就因为这种性格，吃了大亏。”

“怎么说？”肖尧连忙问道。

与此同时，沈婕坐在皂片间的小板凳上，一边笨手笨脚地摘菜，一边看奶奶做饭，听她讲着这段时间在海上的经历。

“说是能去十几二十多个国家吧，大多数都是岛国，小国。上岸的时间少，大多数时候都飘在海上，除了水就是天的……”

奶奶回味着刚刚过去的这场疲惫旅行，沈婕静静地陪伴与倾听。

“价格？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还是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个人。老头的儿子出的钱，我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游轮上好玩好吃的地方挺多的，主要也是为了陪老头。”

“挺好的，”沈婕由衷地说：“等肖尧老了以后，不知道我和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旅行。”

说完这话，又想起奶奶口中的“那老头”并不是肖尧的亲爷爷，又有点小尴尬。

“挺好的，”奶奶继续介绍着她的旅行：“老太婆我也没多少日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