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问出早已在心底出现，却因为战斗激烈无暇细想的问题，就感觉自己额头滚烫，灵性消耗大半的身体也变得瘫软，视线中魔女的身影不断接近，却越来越模糊。

那道龙卷风则按克莱恩的想法，沿着无人的小巷向北，沿途卷过堆满垃圾的巷道，将它们一扫而空，留下干洁的地面。

四名非凡者分立不同位置，在灵体与幽影相撞的巨大动静中，短暂出现了行动的真空。

躲过一劫的先生却并未幸免，他感觉自己吐出的气流变得灼热，脑袋昏昏沉沉，肺部仿佛灌满了液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两种属于“风暴”途径半神的能力依次激活，“海神权杖”怒吼着将神罚平等地降在每个生灵头上。

片刻后，他的身影在屋顶淡去，进入了灵界。

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自起居室内浮现，彼此纠缠，沿着随机的路径劈落，首当其冲的就是身披金属铠甲，手持长剑的“幽暗圣者”克斯玛，他身上凝聚的黑暗瞬间破碎，甲片纷纷崩落，露出下方那看起来很年轻，五官出色，却笼罩在幽暗阴影之中的脸庞。

不再犹豫，他面前再次出现了虚幻的书本，但尚未来得及翻动，心中就涌出极为不妙的预感，瞬间停止了动作，利用短距离“旅行”来到房间的另一端，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一团黑焰因没有附着物而逐渐洒落，把周围的血肉地毯烧出一块块空隙。

随即，这些碎片诡异地停在半空中，如同被无形的手一片片拽回原位，拼凑成了满是弹痕和血污的脑袋，虽比平时胀大了一点，但仍能勉强辨认出面容。

“安东尼？这里是怎么回事？”

“闪电风暴！”

叫声刚出现就戛然而止，“幽暗圣者”克斯玛短暂且有效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就此结束，用时连一秒都不到。

在他眼中，面前的“幽暗圣者”黑甲重新变得高大，挥舞着巨剑和一名不断变换身位，不时钻入重新变得完整的镜面，又再次出现的魔女战斗，在两人另一侧，黑袍的值夜者不断召唤灵体，辅助着作战，让黑骑士行动不便、厄运连连，魔女却气势高涨，不断压制敌人。

旅行……短距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三大教会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听着巨大的音浪逐渐靠近，安东尼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悲伤，缓缓走近皮尔斯的遗体，脱下大主教长袍外的罩袍，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霎时间，安吉尔和皮尔斯都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堕落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安吉尔只是微微蹙眉，略感不适，但同为“半神”的皮尔斯则表现差了很多，他视线不自主地移开，不敢看向黑甲骑士，身上重新钻出的灵体更是直接归于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皮尔斯·特纳，不，应该叫你‘镜中人’，被‘女神之剑’，被大主教，被教会出卖的感觉如何？”

无形的“疾病”仍在影响着他。

断断续续说到一半，皮尔斯的双眼，鼻孔，冒出越来越高的黑焰，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焰浪之中，但除了衣物被灼烧殆尽，身体却并未在高温中焚毁，而是迅速淡去，如同镜中虚影暴露在强光下一般，从安吉尔眼前消失了。

这就是“镜中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他的身后，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克莱恩身影逐渐浮现，他仍披着兜帽斗篷，脸上覆有铁面具，几乎贴在了先生背上，以最近的距离操纵着对方的灵体之线。

这是他熟知的教会内部流程，在贝克兰德，这种半神级别的闪电和龙卷风出现，用不了两分钟，三大教会的圣者就会赶到此地，尤其是在“极光会”和“魔女教派”才大闹过首都之后。

“啊——”

救……命……

那件封印物“1-63”带给己方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砰！”

他凝聚仅剩的灵性，想要把体内“冥界”的灵放出体外，却发现涌出的只有黑焰，自己勉强操纵的“厄运”，却石沉大海，似乎在对方身上没有丝毫效果。

随着“镜中世界”破碎，安吉尔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皮尔斯那股比拟半神，与她相差不大的感觉变得微弱了一些，而对面，短暂进入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此时已疲惫不堪，身体有些佝偻的黑甲骑士却恢复为了真正的“半神”。

先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慢动作的姿态走向死亡，而“幽暗圣者”虽然觉察到不对，想要靠近这边救助同伴，却被无形的丝线限制，被冰霜与黑焰轮番攻击，无暇顾及自己。

是“疾病”！

但怎么发作得这么快？难道……刚才的战斗中，她就已经对我下手了？

皮尔斯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后者缓缓回头，脸上悲伤之情让雷达尔一愣。

远处，一道飓风席卷着雾霾，发出音爆向这边冲来，更近的位置，一团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已从北区钻入东区，他们先是锁定了“幽暗圣者”，在目标消失后又毫不犹豫地靠近了被龙卷风破坏的小巷。

做完这一切，他翻开来自“魔术师”小姐的“莱曼诺的旅行笔记”，翻到其中记录有“旅行”的那页。

不待其他人被落雷劈中，又一道爆鸣响起，起居室中央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

在她身后，“幽暗圣者”克斯玛终于从龙卷风肆虐的位置逃开，化为一道阴影，紧贴地面，正要朝这个方向突进。突然，他像是发觉什么一般愣在了原地，然后迅速钻入下水道，不见了踪影。

他斩落的长剑重新举起，又一道“灵肉之刃”挥出，但这次，他黑甲下的皮肤一寸寸撕裂，血肉沸腾般蠕动，夹杂着深沉的黑色，裂缝内部，一只只眼睛仿佛隐藏在阴影之中，向外望来。

自从这位大主教晋升到序列3之后，脸上就几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表情了。

他一边靠近，一边询问起最先赶到的黑夜女神教会大主教。

而且，他这里可是记录了足足四种半神的，非凡，能……

看着明显被龙卷风针对，仍在空中尚未落地的“幽暗圣者”，皮尔斯眉头微皱，视线瞥向身旁的魔女，犹豫片刻，轻声问道：

“他应该还没有受到足够的伤害，你打算怎么办？”

巷子两侧的玻璃窗映照出他逐渐瘫倒，浑身冒出诅咒之焰的身影，映照出半蹲下身，凑近皮尔斯的魔女。

原来……如此，他们……是……一伙……的……

而他冒着巨大风险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自然是驱动“灵肉之刃”，以远超平时的效果隔空挥舞，直接切开了眼前分割镜中世界与现实的隔阂。

这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秘偶大师”一手维持引导灵体之线，一手伸入披风下的口袋，翻到了“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中记载半神能力的那三页。

后者面色不变，体内再次冒出一个巨大的灵体，这是他自死神途径的“看门人”跳转晋升到黑夜途径的“守夜人”时保留的原有能力，以体内独特的“冥界”容纳复数灵体，并在战斗时为自己所用。

他体内的各种灵体在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而真正的序列4“守夜人”的非凡能力，他在“镜中世界”之外却难以全力施展，此时几乎只相当于一个强大的序列5，显然无法在正面战斗中击败那名极光会的圣者。

……

他无声地呼喊着，嘴巴却在附身的怨魂操纵下紧紧闭上，就连之前让他发烧、咳嗽，近乎倒地的疾病也停止了作用，仿佛在担心因为这些伤害唤醒身中“灵体之线”的他。

砰，后方一声巨响，风暴教会代替“神之歌者”的新任大主教，“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以惊人的气势落地，他头发深蓝而短粗，眼中酝酿着风暴。

这一切如放慢了了十倍的动作，在他面前形成一帧帧定格的影像，先生知道，这并非是其他三位半神速度慢到如同幼儿，而是自己的大脑已经迟缓到无法处理复杂的信息，只能慢慢展现看到的场景。

皮尔斯·特纳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夺走你的身份，隐藏在教会内部的“镜中人”的下场……安吉尔无声念诵道，从口袋中取出封着“守夜人”特性的小盒，打开将其取出，轻轻放在地上，而后捡起了黑镜收好。

“教会的高级执事之一，虔诚的皮尔斯·特纳，在抓捕‘极光会’神使的行动中壮烈牺牲了。”

安东尼·史蒂文森语气痛苦，神色黯然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