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这位舅哥,究竟是纯真无垢,还是别有用心地在为您铺设荆棘之路?”周扬与张中丞并肩立于烛光摇曳的书案前,两人的目光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穿梭,最终凝固成一片凝重。他们细细翻阅着独孤浩毅自就任幽州刺史以来,每一份批文,每一条政务裁决,心中不禁翻江倒海,骇然失色。
这些文件,如同一面面镜子,映照出独孤浩毅非但贪腐成性,更是个敢于以身试法,对下属胡作非为视而不见,甚至暗中纵容的胆大包天之辈。他的笔迹,在那些看似寻常的审批之上,仿佛化作了贪婪与放纵的印记,每一划都重如千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本该是国之根本、军士命脉的军田,竟也被他私相授受,几近枯竭。前人的教训犹在耳畔,历史的警钟长鸣不息,他却仿佛置身事外,将国家的安危、将士的生计,皆抛诸脑后。
于乐立于一旁,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难以将记忆中那个心怀家国的舅哥,与眼前这些铁证如山的事实相重合。他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困惑与不解:“舅哥,你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这一步?这兵,又该如何带得下去呢?”
此刻,书房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与三人心中翻腾的思绪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复杂而沉重的画面。在这场权力与道德的较量中,谁将是最后的胜者,谁又将为此付出代价,一切尚待揭晓。
“哥哥,急报!独孤浩毅麾下将士已两月未闻饷银之音,军心浮动,若再不及时安抚,恐有哗变之虞,局势危如累卵!”乐乐神色焦急,如同疾风骤雨般闯入屋内,言语间满是紧迫。
于乐闻言,眸光微敛,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擒贼先擒王,他既不愿以清风涤世,除弊兴利,那便由我来替天行道,掀起这场反贪的风暴。没有抄家之举,哪有银子周转啊!”
乐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猎犬,对“抄家”二字情有独钟的乐乐,心中暗自雀跃不已。
......
镇北王独孤怀远,翻阅着于乐的信函,脸色骤变,怒火中烧,仿佛冬日里骤起的狂风,卷起了漫天飞雪,他的声音低沉而震颤:“这昔日叱咤风云的老大,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他……他何以能昧着良心,贪墨下如此巨量的银两,简直是天理难容!”
冉冉立于父亲身旁,手中紧握着夫君的嘱托,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坚定。她深知,这请求虽显苛刻,却已是风雨飘摇中的一丝温情与宽容。“父亲,”她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我家王爷他,念及旧情,不忍见兄长继续沉沦,故而斗胆请求,望您能亲笔书函一封,劝诫大哥辞去官职,携全家老小远离尘嚣,隐居于白山书院之中,从此不问世间纷扰,安心颐养。此举,实则是王爷仁心仁术,给大哥留了一条生路啊。”
言罢,冉冉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夫君的深明大义感到自豪,又为家族的不幸现状感到痛心。她知道,这封信,不仅是对大哥的救赎,更是对家族名誉的一次艰难挽回,而这一切,都需要父亲那沉重而有力的笔触,去书写一段新的开始。
......
独孤浩毅,携同一家老小,踏上了一条通往白山书院崎岖而深远的征途。晨光微露,却未见于乐的身影于送行之列,这份空缺,如同晨风中摇曳的孤灯,映照出他心中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寥落。他深知,此番独行,非是命运弄人,实则是往昔自己心志不坚,轻信了旁人的谗言与蛊惑,从而酿成了今日之果。
心中五味杂陈的独孤浩毅,既有对过往辉煌的深深缅怀——“一世英名”,如今却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亦有对自我反省的沉痛与决绝,他明白,唯有正视错误,方能重铸辉煌。于是,这孤寂的旅程,亦成了他内心涅盘重生的起点。
沿途风景匆匆,山川草木皆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独孤浩毅的步伐虽显沉重,但眼神却愈发坚定。他深知,前路虽长且艰,但只要心中有光,便能照亮前行的道路,洗刷过往的污点,重拾那份属于自己的荣耀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