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幽洞只有入口处既狭仄,又阴寒漆黑,让人心生寒意且无所适从。通常所说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并无虚假,江左布衣和轩辕无忧在洞中仅仅走出不远,就有了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之感。洞中渐趋明亮,脚下的泥土也渐渐走成了石板路,而且他们还隐隐地听到了如同巧笑流盼笑语嫣然的流水声,闻嗅到了好像低低呓语初梦正好的芬芳气息。
轩辕无忧越走越惊异,一双眼睛上下飘飞四处游走,道:“这里真是古怪得紧,处处大异于寻常。”江左布衣心中亦是大为疑惑,在他出道以来如此情形还是绝无前例。一道门户蓦然截住了二人,二人瞧去,心头陡然一惊。只见这道门户乃是用重重菊花堆砌而成,菊花皆是纯白如雪,幽幽冷香扑鼻而来,令人心神痴醉。江左布衣仔细观瞧,良久才开口道:“这道门户状如一只翅羽开张的蝴蝶,密密匝匝的菊花绝无空隙,菊花看似轻柔鲜嫩,却任你有通天本事也难以打落摧破。”
如同窃窃私语的冷香渐渐浓郁,如同沉沉咏叹的菊花越发明艳,幽洞里恍如仙境,光影流动,雪色飘逸,轩辕无忧痴然一笑,道:“如此光景,却让人留恋不愿归去了,此生若是常在此处,也倒是一桩美事。”
江左布衣听他一说,心田也泛起暖意,道:“所言极是,只可惜此间没有明眸善睐红袖添香的佳人,否则江郎也有乐不思蜀之心。”轩辕无忧痴痴笑道:“江郎怎知此间没有佳人?此间有佳人,只是江郎不知罢了。”
轩辕无忧痴痴的笑声入耳,江郎心念一动,正要开口,却听得门户之内也传来痴痴笑声,与轩辕无忧的笑声不差分毫,恍如空谷的回声。
江左布衣沛如春水的眼神微微飘逸,轻轻捉住了轩辕无忧的手腕,道:“此间有什么佳人?你且说说看。如果你说不出来,江郎姑且把你当做绝世佳人。”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轩辕公子的痴然笑颜,在流光飞掠、如梦如幻中委实如同绝世之佳人,恍如九天之谪仙,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流光盈盈间,含笑花舞语。梦魂依依处,问君岂无语。
轩辕无忧任由江左布衣托着自己的手腕,目光却见迷离,神情更生魅惑,绵绵道:“如果我是个女子,江郎是否愿意天上地下携手漫步?如果我是个美人,江郎是否能云间水上与我不离不弃?如果我是个与你前缘早定的人,江郎是否此生此世怜我惜我,任世间还有千种风情,也不会旁顾?”
江左布衣听他言语已现痴妄,观他神色更显迷乱,隐隐猜出古怪当来自这道门户的光影和冷香,便调聚真气,护住自己的心脉,托着轩辕无忧手腕的那只手也悄悄将纯寒真气输入轩辕无忧的经脉。纯寒真气绵绵如丝送入四肢百骸,轩辕无忧渐渐从痴妄中苏醒过来,再瞧江左布衣,只见江左布衣目光灵动,应有不可明言之意,便心领神会,两心相照,犹自痴痴发笑。
江左布衣催发神听之术,门户之内恍如回声的痴痴笑声也是绵绵不绝,而且更成迷乱之意,心头已知究竟端倪,蓦地,手臂一舒,竟将轩辕无忧裹入怀中,门户之内的痴笑声突然断绝,却有什么物事悄然凑近门户之音被他捉到。
一缕劲风从江左布衣藏在轩辕无忧背后的手指间激射而出,电光石火间射在门户上,虽然未将门户洞穿,却发出铮然一声怒响。门户微动,响声悠悠不绝,门户内竟然传出嘶嘶之声,随即门户隐去,一头硕大的蝴蝶贴在地上,一只翅羽已被什么撕破。
江左布衣双手一松,怀中的轩辕无忧便被他送出极远,一道青芒漫漫漶漶地从他手中流出,望帝春心剑极尽辉煌舒张地挥出。
这么漫漶的剑影,这么舒展的剑势,这么辉煌的剑光,这么遥远的剑气,仿佛天上地下人间仙境从来未有过。即便是三百年前的剑圣沈牧之,五十年前的骄阳帝君萧寂崖,当今号令天下的剑神慕容公子在场,也叹为观止,引为平生仅见。
轩辕无忧被这一剑摄去了心神,震在当场,呆若木鸡,在辉煌的剑光中沉沉醉去。
那头硕大的蝴蝶被这一剑的光焰焚化,幽洞里的冷香被这一剑的风影吹尽。
缓缓地将剑收回,剑尖上居然还有一瓣菊花,还有欲去还留的一缕雪色,江左布衣轻轻地将其吹落,这时幽洞渐渐暗了下去,潺潺缓缓的溪流声如梦似幻地飘来。
一条小溪就在眼前缓缓地现形,向着幽洞深处灵蛇一般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