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坝子村抓住了知名匪首。</P>
说出去,他这个村长都倍儿有面!</P>
朝廷也想不到,他们打来打去打不着的山匪,被一个妇人擒了王。</P>
黑风山没了胡勇,树倒猢狲散。</P>
村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长,但政治嗅觉极其敏锐。</P>
抓住胡勇当晚,他就连夜到镇府敲门,向镇长汇报。</P>
卢根生听说此事,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啊!</P>
他也套了牛车,连夜往府县赶。</P>
把老牛累得够呛,才终于在次日入夜之前,赶到府县。</P>
县令大人听闻胡勇被擒,惊得茶盏都脱了手。</P>
当夜,府县灯火通明,县令夜赴驻扎在容县的兵营。</P>
天色将明未明时,剿匪大军集结,浩浩荡荡朝黑风寨去,正好将收拾家当要逃跑的大小山匪连锅端。</P>
这一仗,震动汉州,容县彻底出了名。</P>
不过,桂如月她们是不知道的。</P>
此刻的张家,一如既往的平静,直到三天后,山下来了个怪人。</P>
只见他衣着破烂,小脸脏污,蹬蹬蹬跑上来:</P>
“你们好不讲道理!我都说了我不是山匪,为何又绑我!”</P>
张小竹见到他,先是唬一跳,然后大惊。</P>
“你怎么来的?”她难以置信。</P>
她们家养了那么多条狗,能吼能扑能咬人,于是她家方圆一里内无生人敢近。</P>
上次劫匪还是带着肉来的呢,聪明的狗子们愣是没上当。</P>
这人看着两手空空,又不像是个会打狗的,怎么来得无声无息?</P>
张小竹心头一筹,定睛细看。</P>
这才发现,家里的狗,这一条那一条,正疯狂摇尾巴吐舌头,对着那丁三义献媚呢。</P>
“当然是走来的!你们狗子给带的路!”</P>
丁三义大马金刀地坐下,宛如在自家那般轻松。</P>
“有没有水啊?渴死我了!”</P>
桂如月闻声从屋子里出来:“是谁来了?”</P>
“……一个山匪。”张小竹艰难吐字。</P>
丁三义立即跳起来:</P>
“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山匪!不是山匪!不是山匪!”</P>
桂如月没聊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他,也是吃惊:</P>
“你不是被绑上府县了吗?如何逃脱?”</P>
“哪能像你们这般被牛屎糊了眼,官府一见我便知不是匪,自然将我放了。”丁三义说,眼神有些不自然。</P>
不对劲,桂如月心想。</P>
剿匪是大事,疑犯会被收押严管,待审问后定夺。</P>
这个小贼,官府问也不问就放了?</P>
但若真是逃脱,官府一定会发通缉令,再怎么说也会有几个兵前来搜查。</P>
可坝子村风平浪静。</P>
日前还听村长说,黑风寨剿匪大获全胜,汉州州府里头还说要往下嘉奖呢。</P>
疑点重重。</P>
桂如月先是把张小竹叫到一边,嘱咐她到山下把张恒义并几个汉子帮工叫回来,然后到村长家报信。</P>
接着,她神色如常地对丁三义说:</P>
“那你便随我到院子里,喝口水把吧。”</P>
丁三义自然是满口应承。</P>
进了院门,头一眼便见那头白熊,正一屁股坐在地上,翘着脚,把玩一只木盆。</P>
只见它一会儿拿起盆啃啃,一会儿把盆扣在脑门上。</P>
一会儿又抱在怀里,躺倒在地,用两只脚猛蹬。</P>
看着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P>
丁三义腹诽。</P>
他因体型娇小,不喜那些体型太大的动物,尤其是白熊这等一巴掌把人骨头打断的大家伙。</P>
桂如月将茶出来,看他竟然不惧庞大,而胖达也没有攻击他,不由得一怔。</P>
这人,把狗训得跟宠物似的,跟熊猫也能和平共处。</P>
不简单啊。</P>
她不动声色地请丁三义饮茶。</P>
而丁三义像个缺心眼,大喇喇地端起杯子连喝五杯。</P>
这才长舒一口气,小脸也舒展开了。</P>
“好甜的水啊。”他由衷地说。</P>
桂如月笑笑:“这是耗儿山的山泉水,清冽甜口,最是难得。”</P>
丁三义不由得眯起眼睛:</P>
“好山,好水,好狗,好美,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P>
匆匆忙忙赶回来,抬脚刚要进门的张恒义,眉头狠狠地皱了:</P>
哪里来的癫公?</P>
丁三义正沉浸在乡野田园的趣味中,猛然被人按住肩膀,喝下去的茶差点吐出来。</P>
一个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喝道:</P>
“你为何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P>
丁三义只觉得自己肩膀都要碎了,忍痛回头,露出一口雪白利齿怒骂:</P>
“你是谁啊!一上来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把手放开!”</P>
“一个山匪也配讲王法?”张恒义脸色黑沉,手下一使劲:“别废话,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P>
谁知,他这一使劲,丁三义没招实话。</P>
倒招了两行眼泪。</P>
把大家吓了一大跳。</P>
咋、咋就哭了呢?张大哥脸黑是黑了点,但也没那么吓人吧?</P>
那小脸偏偏还挺俊俏,这哭得泪水涟涟,我见犹怜的……</P>
好吧,张大哥黑脸的时候确实有些恐怖哈。</P>
大家不由得同情起丁三义来。</P>
张恒义人都僵硬了,手指不自觉用力,粗着嗓子说:</P>
“哭,哭什么?有话你就说啊,又不是打你了!”</P>
丁三义哭得更厉害了。</P>
正好这时候,张小竹回来了,在桂如月耳边悄悄说:</P>
“娘,村长也不知道啥情况,他去找镇长问问,让咱们先把人稳住……”</P>
岂止是稳住啊,根本就是摁住。</P>
张恒义再大力些,都能摁死了。</P>
桂如月赶紧上前拨开张恒义的手:</P>
“行了,大家辛苦了一上午,恒义,你带大家去歇歇,吃个午饭。这位小哥,如不嫌弃,也在我家用些粗茶淡饭吧。”</P>
桂如月谋划着,反正村长还没回音,先把人困住。</P>
万一丁三义真的居心不良,有这一帮男人在,也不怕他什么。</P>
至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慢慢探。</P>
丁三义哭得哇哇的,脸上的脏污被泪水一冲,底下雪白的小脸便露出来。</P>
更好看了。</P>
只可惜是个男的。</P>
汉子们一边吃饭,一边偷看,在心里头嘀咕。</P>
桂如月自然是不便跟丁三义一桌吃的,因此给他单独端了一碗菜一碗饭,让他坐屋檐下吃去。</P>
丁三义一边吃一边落泪:</P>
“……太好吃了,嗝……”</P>
待他吃饱,桂如月状似不经意地问:</P>
“小哥,你既从那土匪窝子出来了,今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