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问究竟,却被龙郁极明朗地笑阻了。我信他信得紧,又知此时情势,便明白龙郁早有谋划,多言反而误事,便与离娄、曾由衣先行去了。</P>
出了成华观乍见天光,三人当街站定,良久无言。</P>
信华街被夜雨洗刷过的石板湛明非常,来往的行人极少,便有几只鸟儿放心地沾啄映着云朵的积水。整个郦京城的喧嚣声仿佛隔得很远,身后的成华观寂寂独立,愈发显得我们三人不应出现在此。</P>
“由衣,你出谷时觉得这天光如何?”明明一切如旧,却觉得这一进一出已然换了天地。</P>
“热。”曾由衣用手遮在眼睛上方,“好像是假的。”</P>
“假的?”</P>
“假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相信它是真的。”</P>
“《长生诀》上说:‘诸生向虚,信以为真。’真假是万物各自的选择,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信或不信。”离娄手中的长萧忽地闪没,他抬头望着天光,眼波流转。</P>
“你信吗,”他问我道,“信诸生仍是诸生,信你依然是你?”</P>
我突然想起昨夜雨里他亦问我:“如若此身是纸糊泥塑,半点风雨便可使其疮痍满目,你还会如此放心大胆淋这一夜雨吗?”</P>
我又能如何回答,在大家都明白诸生已不再是诸生、我已不再是我的时候?可若真是如此,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和我身边的人又是真是假呢?</P>
“我信。”我释然道,“我信父亲,我信姑姑,信龙郁,信你和由衣。”</P>
“你需信你自己。”离娄说完,自往横云馆去了。</P>
“站着说话不腰疼!”曾由衣鄙夷非常,“你信这种人做什么?”</P>
“龙郁信他。”</P>
我隐约觉得,龙郁和离娄或许有什么约定,或者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龙郁当时会同意离娄同行进京,今日在庭上离娄才会站在龙郁这边,否则以今日策勋与觉厉态度之坚决,又怎能如此轻易就被说服而放我等离开成华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