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探春恍然大悟:“大嫂子是为这个来的呀?”又不喜道:“侍书,我能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么?”
侍书冷声道:“你是太太,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谁敢说你什么不是?若真有那不知好歹,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在太太背后说三道四,太太也不必客气,就直接让人抓起来,以大不敬罪论处!”
侍书嫁给了双木银行里面一个年轻的管事,那管事叫刘安,因此侍书被称为刘安家的。
如今探春身边有嬷嬷,有小丫鬟,不必侍书伺候,所以侍书便在香雪海做了一个女管事,为探春管理琐事。
这居移气养移体,侍书本来就是一个心思灵透的,渐渐也锻炼出来了,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探春笑道:“也不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吧?罢了,见就见吧,横竖她说什么,我都不应就是了。”
侍书笑着去传话了。
探春身边的嬷嬷姓陈,也是皇后委派的,和容嬷嬷一样小心谨慎,却有大气知礼,此时冷哼道:“要老奴说,太太就是太好心了。一些没规矩的人,就不该给她们脸面。咱们客套,她们就能拿客套当自来熟,硬生生赖上来不走。”
探春道:“好歹姑嫂一场,她从前也是不易,见见面没什么。何况,她若只是求个差事,这倒无妨,横竖夫君那里亟需人手;她若要求些别的,那自然是不成的,我也不会应的。”
陈嬷嬷这才没说什么。
李纨跟着丫鬟走进香雪海。一路行来,园子、房舍、摆饰、花草、动物,处处精致雅趣、钟灵毓秀,于低调中透着一股子高贵典雅的味道,不愧是京城顶级诰命和千金前来游玩的地方。
便是带路的丫鬟,身上也是清香扑鼻,环佩叮当。相比之下,李纨觉得一身素色衣服,几样珍珠首饰的自己简直太寒酸了。
听说便是公主也时常来此呢。
想想当初黛玉及笄,探春连句话,连个人都凑不上,如今却是顶级诰命相聚的中心。
这真是让人感慨。
想到这里,李纨不由得捏紧了手帕,心中暗暗发恨:
没关系,将来一定会好的。只要今日事情能成,将来,将来我的兰哥儿会把这些东西都带回来给我的。
这样想着,李纨渐渐平复了刚起来的欲望,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到了探春的正院,外面或站或坐着许多婆子、媳妇、丫鬟,其中一个十四五岁、模样姣好的丫鬟给李纨掀了帘子,里面站着几个水灵灵的丫鬟、教养嬷嬷,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美人,正是林家太太,一品诰命夫人探春。
李纨看着探春依旧袅娜婉约的美人模样,一时有些恍惚,当初那个对自己前途不明,只能寄情于海棠诗社的贾府庶女贾探春,转眼间竟然这般的雍容华贵,气派非凡。
现在,整个京城,谁敢拿贾探春的出身说她?
相比之下,这是个幸福的姑娘呵,家里的兄弟不再顽劣,反而争气起来。
更何况贾探春出家之后,也有自己的事业去做,不必抛头露面,却是京城顶级诰命相聚的中心所在。
而他的夫君虽然在探春之前娶了一个宝钗,可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听到林昭又什么绯闻,对满院青春靓丽的丫鬟视而不见,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即便是要和宝钗共享,世间哪个女子有她这样的好命?
李纨嘲讽的扯扯嘴角:当初自己在家时,父亲虽然疼爱,为人却迂腐,待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就是上不去,连带着自己也没能成为一流的世家千金,将就了五品小官的长子。
后来嫁进荣国府,两房矛盾重重,公公婆婆俱是虚伪,便是老祖宗也是偏心的很,最让人厌烦的是,丈夫贾珠房里有整整四个通房丫头,一个是公公赐的,两个是婆母赐的,还有一个是他自己提的、从小伺候他的贴身丫鬟。
便是这样,婆母还嫌弃自己不贤德,生怕自己把她儿子给笼络了去,新婚期没过,就左一个右一个的又赐了两个美貌丫鬟进来。幸好自己手段不差,贾家老祖宗还讲究规矩,没在兰哥儿前面闹出什么庶长子的笑话,否则自己这一辈子真是要哭死了。
后来,贾珠被那些美貌丫鬟掏空了身子,年纪轻轻就杀手人寰,婆母不反省自己乱赐丫鬟的过错,反倒怪自己克夫,怪兰哥儿克父了,还待自己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
那几年的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也忘记了。横竖那些通房丫头,一个也没讨了好去,便是公公婆母,如今也有了报应。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也算是有了出处了。接下来只要把兰儿扶持出去,封妻母、荫儿女,自己这一辈子的心愿便算是都全了。
想到这,李纨脸上堆起了真诚的笑意,行礼道:“三妹妹,许久未见了。”
探春忙命身边的人扶住她:“大嫂子别多礼了,请上座。”一边又命人上香茶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