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船上的小姐闺房,黛玉所住客房正好可以一览无遗的俯瞰船头。
然后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昭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这世家官船,行走在长江大道上,居然也能被人碰瓷。
碰瓷的地点是在镇江东边的瓜洲码头,这里正是长江和运河的汇合口,船运繁忙,当时林家福船刚刚驶经这个码头东侧,码头上就有一条装满木材的货船横冲过来,飞快摇着浆,船头笔直撞向林家福船腰部,
虽说林家福船轻,及时转舵避让,但那条货船的船头还是在船尾挂了一下,碰得林家福船船身剧烈摇晃,船上的人几乎摔倒,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而船身稍微稳定下来后,林家几个男仆立即冲到船尾对着那条货船破口大骂,“瞎你娘的狗眼了?连官差的船都敢撞?是不是想造反啊?”
“瞎嚷嚷什么,船舵坏了,风又太大,控制不住。”货船上站出一个船头模样的男子,却是比林家男仆还要横,开口你叫道。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虽说林如海管理自家仆人一向严格,但再怎么说林如海也是朝廷命官。
这林家管家叫做林诚,平时也算小心谨慎,但是这大白天的被人这么一撞,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若说不怒那才是假的。
当即林诚指着一动不动的旗帜,大声喝骂道:“你放狗屁呢,现在那来的风?你小子故意找死是不是?我家老爷可是巡盐御史,正经的六品大员,你敢故意撞船,分明是蓄意谋反!”
“这位官家,你这话就不对了。”货船的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向林诚微笑说道:“这位管家,刚才确实起了大风,我的船舵又坏了,所以才被风刮了冲向这边,不小心碰到大老爷的座船——这一点码头上的所有货船和商船都可以做证。所以草民的船虽有过错,却实属无意,这官司便是打到金銮殿,我们也输不了。”
说罢,那中年男子向林诚拱拱手,态度甚是轻慢。
“他娘的,你小子真的是想找死?”林诚气得全身发抖。
要知道他跟着林如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何曾见过这么刁蛮的草民,竟然敢欺负到朝廷命官的座船头上去了。
尊者要是不赶快狐假虎威一般,怎么在老爷面前体现出忠心耿耿来?
盘算到这里,林诚吼道:“弟兄们,上,把这个冲撞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我打一顿,绑了送到镇江府衙!”
“好!”
七八个男仆也是脸色不善。
任谁好好地在房间里休息,忽然被这么一撞击,导致头破血流的样子,哪一个也善良不起来!
眼看着男仆们就要跳到对面船上。
一声断喝突然传来:“住手,还不给我退下!”
话语当中,林如海披衣而来,一脸深沉。
“啊!”林诚他们一愣,但还是乖乖站住,不敢乱动。
身为久经宦海的六品巡盐御史,林如海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他大步而来,走到船头,向那中年男子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冲撞本官的座船?”
“不才秦大石,镇江府的淮商商会副会长。”那中年男子随意象征性的一拱手,又傲然答道:“这位大老爷,草民再声明一次,刚才草民的船是被狂风吹动,所以才不小心撞上了大老爷的座船——大人若是不信,附近经过的货船与商船,都可以为草民做证。”
“是啊,我们可以做证,秦副会长的船是被风吹的。”不知何时,林家座船周围已经聚满了各色各类的商船货船。
林如海脸色顿时变了。
而房间内的林昭,却是微微一笑。
还没到扬州呢,这地头蛇就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