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阮拂面色微变，蜷缩在宽大衣袖里的五指并拢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有失态。</P>

“我命不久矣。这一刀是小，后来给我下毒的是大，毒药攻心，自然一下就把我的身子给拖垮了。”</P>

话落，几人瞪大了眼，面面相觑，满是怀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与心如刀割。</P>

主子的命不是被奸人拿刀所害，而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这才害惨了主子？！</P>

谁？是谁？！</P>

哪个畜生？！！</P>

元鹤一似是疲倦至极，淡淡出声：“阮拂，我说的可对？”</P>

话如刀落，鲜血四溅。</P>

没有反驳，没有争吵，没有撕心裂肺。</P>

沉默在无声地蔓延，直到花牧一把抽出利剑，剑光一闪，直逼阮拂脖颈，这才叫场上的局面发生了轻微变化。</P>

“不忠不义之人，不配苟活于世！”花牧足尖轻点，拎着阮拂出了偏房，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人。</P>

此时偏殿内只剩元鹤一与林逸二人。</P>

林逸额间的细汗与元鹤一身上盖着的锦被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P>

“咳咳咳···”肠胃翻滚，满嘴鲜血，染红了林逸递来的白净手帕。</P>

同时，尚未愈合的胸口处的裂口再次迸发，裹了数层的纱布，依旧止不住鲜血的流逝。</P>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最深处。</P>

“我走后，你便自由了，安生过日子吧·····也别再护着她了。”</P>

殿下，是我无用了。</P>

“主子！”</P>

林逸满含热泪，嗓音嘶哑得不成样，但也拒绝不了他，只能点头。</P>

说是主子，实则是兄弟，相伴数十年的兄弟。</P>

元鹤一挣扎着躺了下来，浑身难受，嗓子如火灼烧，铁锈腥味散不去，不惑之年，发丝却尽数都白了。</P>

目光涣散，无聚焦之处。</P>

就连何时花牧等人来至床榻边上都无所察觉，至于阮拂则不知所踪。</P>

“陛下，臣、无用。”</P>

不，主子，您尽心尽力效忠元颂、效忠帝王，呕心沥血，倾肝沥胆。</P>

担任中领军期间平三州之乱、镇压不法之徒、肃清奸臣，无人敢质疑您对元颂的忠心。</P>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元鹤一口中吐出，染得绯红的锦被更是触目惊心。</P>

偏房内的人一个个弯下了腰，跪在床榻边上，泣不成声，眼胀鼻塞。</P>

各个不惑之年的大男儿此时却宛若孩童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落下的泪水。</P>

亲人的离世，是人一生的潮湿。</P>

恍惚间，周遭变了个场景，是春寒料峭，是旭日东升。</P>

四四方方的庭院，红木屋梁，石墙上开满了颜色鲜妍的海棠花，一朵一朵，争奇斗艳，就连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醉人花香。</P>

他站在阁楼上，低头间就见到了自己不远处的女子。</P>

她穿戴着雪色狐裘，站在一株粉红娇艳的海棠花前微微仰着，红霞的暖光透过疏浅的海棠花枝，落在她如烟似黛的眉眼处，清浅霭霭映着她双颊玉色，皎洁如泠泠水中月。</P>

可惜，狐裘遮住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P>

是，十七岁时的沁阳。</P>

他名义上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