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不信我所说(2 / 2)

沐凝同样显露出一脸无辜之态:</P>

“皇祖母,他纯粹是个——”</P>

“凝丫头!”</P>

面对马皇后的权威,沐凝噘了噘唇,颇为不悦地转移视线望向窦澈。</P>

然后,她从齿间挤出一声微弱如蚊鸣的话语。</P>

“抱歉。”</P>

“嘿嘿。”</P>

窦澈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声,险些再次点燃沐凝的怒火。</P>

尽管如此,窦澈及时收手,毕竟今日前来治病,可不是冲着沐凝的面子而来。</P>

马皇后和老朱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P>

于是,在挑逗沐凝一番后,窦澈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沐英的对面,首次细致地观察起沐英的脸色。</P>

“窦先生,请您费心了。”</P>

沐英态度谦逊,丝毫不因窦澈年纪轻轻而表现出轻视之意。</P>

窦澈则并未立即回应,只是一边专注审视沐英面色,一边神色逐渐严肃起来。</P>

“西平侯,您近日可有忽冷忽热的现象,总是在某一时刻大汗淋漓,出汗后虽略有舒缓,却又无法根治,反复发作?”</P>

“确实,定远伯眼光独到。”</P>

沐英眼中闪过惊讶,缓缓点头确认。</P>

“并且时常手脚麻木,犹如万针穿刺般的疼痛挥之不去?”</P>

“没错!”</P>

“夜里睡眠浅薄,白天却又昏昏欲睡,常常神游太虚,难以集中精神。”</P>

“是的。”</P>

随着这一连串问题的抛出。</P>

沐英看向窦澈的眼神愈发惊奇。</P>

他在云南也曾遍寻名医诊治病情,</P>

尽管每位大夫对病情的判断大同小异,</P>

然而能不号脉、不查看眼底舌苔,</P>

仅凭面部气色就能剖析出如此多的症状,窦澈确实是第一人。</P>

这让沐英心中陡然升起几分希冀。</P>

然而,一旁始终坐着的沐凝,则极其细微地嗤笑了一声。</P>

“陈词滥调。”</P>

这样的病症解析,她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P>

几乎每个大夫都如此断言,却无人能真正将她的父亲治愈。</P>

这使得沐凝对窦澈的印象愈发恶劣。</P>

只是由于顾及父亲与皇后的颜面,沐凝并未多言,只是明显翻了个白眼,以此表达她的鄙夷。</P>

此刻的窦澈并未在意沐凝的举动,</P>

他紧握住沐英的双手,细细感知其脉搏跳动,</P>

面容越发阴沉下来。</P>

在全面探查完沐英的身体状况后,即便是向来不信风水玄学的窦澈也不禁感慨万分。</P>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使然,朱元璋堪称真正的天煞孤星命格。</P>

若无他的介入,沐英和朱标这两个朱元璋最为器重的儿子,寿命竟会加起来都无法超过朱元璋。</P>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凉。</P>

尤其在明知身体已然濒临油尽灯枯之际,这对兄弟仍然日夜操劳,损耗精气。</P>

这实在是医者所不齿之事。</P>

思绪至此,窦澈松开沐英的手,</P>

一面走到一旁净手,一面语调平静地说:</P>

“常年征战沙场而不注重调养,身处云南瘴疠之地染疾不断,加之早年悲痛伤肺。”</P>

“西平侯,照此态势发展,您恐怕无法亲眼看到这个傻丫头出嫁了。”</P>

“胡说八道!”</P>

窦澈话音刚落,一直虎视眈眈的沐凝立刻跳了起来,手指直指窦澈鼻尖厉声斥责:</P>

“我早就识破你们这些骗子的手段,故意把病情说得无比严重,借此骗取财物乃至美色!”</P>

“我在昆明见过太多类似伎俩,你这种江湖骗子!”</P>

沐凝尖锐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P>

她像一只炸毛的猫般蹦了起来,却无人因此责备她的失礼。</P>

毕竟,任何一个听到自己父亲被断定命不久矣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激烈反应。</P>

窦澈甚至还斜睨了朱元璋一眼,</P>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当初他诊断出马皇后生命垂危时,朱元璋的反应比沐凝好不到哪去。</P>

虽非血亲,但从脾气性格上看,两人倒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P>

因此,窦澈并未动怒,挥手阻止了打算调解的朱标,起身绕着沐凝走动了几圈,而后笑眯眯地问道:</P>

“莫非,你不信我所说?”</P>

“还是说,我之前的诊断有何谬误之处?”</P>

沐凝的话哽在喉头,半晌说不出一字。</P>

尽管她十分厌恶眼前的骗子,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昧着良心说谎。</P>

窦澈的诊断结果与其他云南大夫并无二致,只是那些大夫说话远不如窦澈这般刻薄。</P>

相同的诊断,相同的药物,</P>

他们服了一剂又一剂,以至于整个云南沐府的人都仿佛是从药罐子里捞出来一般。</P>

然而,沐英的病情仍旧日渐恶化,丝毫不见好转。</P>

在此刻,沐凝心中怒火熊熊燃烧,</P>

双拳紧握,一双秀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焰般瞪视着窦澈。</P>

倘若不是清楚当前场合不容许她恣意妄为,</P>

她早就如同在城外十里亭那样,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替天行道”了。</P>

但全身心投入到医师角色的窦澈并未像之前那样与沐凝斗嘴。</P>

他只是冷漠地扫了沐凝一眼,自顾自地继续检查沐英的身体状况。</P>

窦澈的医术毋庸置疑,</P>

治或不治,决定权在于患者家属。</P>

在完成一系列检查后,窦澈脸色严峻,</P>

沐英的身体状况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P>

并非单一疾病或忧思过度所致。</P>

考虑片刻后,窦澈抬起头看向沐英询问:</P>

“西宁侯,在云南驻军期间,军中是否曾爆发过大规模瘟疫?”</P>

沐英愣了一下,点点头答道:</P>

“云南气候湿热,饮水饮食稍有不慎,的确容易引发瘟疫。”</P>

“但我们严加防范,饮水必先烧沸,加上士兵大多来自南方,每次瘟疫扩散范围有限,并未造成重大伤亡。”</P>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P>

窦澈叹息一声。</P>

这个时代对疾病的认知尚停留在初级阶段。</P>

正如现在,沐英只以为军中曾经发生过几次规模较小的瘟疫,</P>

甚至连回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不清。</P>

然而,每一次瘟疫的爆发,都在他体内埋下了隐患。</P>

单就此次检查来看,沐英体内已包含了疟疾和寄生虫等不下三种病症。</P>

庆幸的是,云南本地的一些医生并非徒有虚名,</P>

他们已成功抑制住沐英体内的疟疾传染性,</P>

但这同时也导致疟疾变得难以根治,让窦澈感到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