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叶容蓁，这说不定是七十年代的一股清流。</P>
叶容蓁疑惑地看回去：“很难接受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可以了？”</P>
“可、可以吧。”</P>
赵清欢干笑几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P>
那个男人利用二流子利用的那么熟练，估计平时也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人。</P>
她本来准备找人跟踪一段时间，想办法找到对方的漏洞，再利用那天的事把人送进去，不管最后蹲几年，自己只要在他出来之前离开就行。</P>
要是有个万一，还能借助空间武器干掉对方。</P>
她本来担心自己做得太狠，这会儿听到她们的话，又担心自己的做法不符合时代，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招惹上对方再也甩不掉。</P>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咯噔一下，咬牙把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她没说干掉对方的念头。</P>
叶容蓁：“……”</P>
李向歌：“……你都知道那里不好了，为啥还要舍身炸粪坑？”</P>
“啊？”赵清欢看了眼切得细细的面条，再瞅一眼正在搅拌的芝麻酱，大着胆子说：“我现在知道自己蠢了，你能不能换个例子举一下？咱们中午还要吃饭呢。”</P>
李向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温水中浮沉的芝麻酱，握紧筷子，充满杀气地看着她：“不，您是一点儿都不知道！”</P>
话音刚落，放下碗筷，抓住她就是一顿捶。</P>
一边锤，一边压着嗓子骂：“除了拿东西换钱，别的你是一点儿脑子不用。”</P>
“前进大队上百户人家，能由着你把一个因伤退伍、还领了岗位的男人送派出所？”</P>
“正当龄的子女还要不要婚假？队里还要不要评先进？”</P>
“就算真的能把人送进去，他老子娘带着孩子过来闹，你准备怎么办？接着把人送进去吗？还是准备以德化怨养着他们？”</P>
赵清欢诧异道：“不是还有一份工作吗？都这样了他们还敢——”</P>
“你是不是傻？”李向歌更气了，“他是犯事儿进去了，又不是调到哪里，想要岗位的人多得是，哪儿还轮得着周家人伸手？”</P>
“你断了一家子的生计，还想人家怕你？搞不好前脚把人送进去，后脚就有人过来喝药，尤其是那两个孩子！”</P>
恰在这时，叶容蓁拿布垫着端起砂锅，把煮好的酸梅汤倒进茶壶，勾到悬在水缸上方的钩子上。</P>
“呲~”</P>
两人冷静下来。</P>
凉水围着茶壶，滋滋冒着小气泡，显然烫得不轻，即便如此，这些困在缸里的水也没有离开的，而是耗尽力气将热量传给后方。</P>
要么温度降下来，要么大家一起挨烫。</P>
困于一地的人们也是这种情况。</P>
灶台上的热水开始沸腾，李向歌舒了口气，走过来准备下面条，叶容蓁收回视线，重新坐到椅子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后续。</P>
“假设一切顺利，对方真的有漏洞让你抓，等他进去了，周家人会盯上你，前进大队的其他人也会关注着你。”</P>
“他是进去又不是死了，哪怕一时没明白，也不会一辈子都想不通。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P>
一个成年人，要是能靠短期的改造就转变思路、往好了发展，也不会做出这种事。</P>
赵清欢把这种事情当做选择题来做，以为答对就万事大吉，答错就坠入深渊，可这道题之后还有无数题在等着。</P>
而人生也根本不是答题。</P>
选对了路可能踩上多年前埋下的雷，走错方向也会兜兜转转踏入正轨。</P>
这是一个只能前进无法后退的旅途。</P>
最关键的是，“对你来说，威胁最大的是周凯林，但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他。”</P>
赵清欢打算复制先前对付渣爹、继兄继姐的手段失败，刚从自己是一个只会搞钱的蠢货中清醒，听见这话又是一懵。</P>
叶容蓁笑着提醒：“你忘了吗？他还有一位怀了‘遗腹子’的大嫂，对周家的每一个人来说，有什么比一家子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更好的做法吗？”</P>
都是一家人，不会虐待孩子。</P>
省了彩礼。</P>
省了嫁妆。</P>
工资大部分上交。</P>
除了周凯林本人和他那个当妇女主任的姑姑，每一个人都是得利者。</P>
那就送他们阖家团圆，所有人都将成为助力。</P>
赵清欢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又听李向歌说：“你的猪不是又长膘了吗？大队长他们才舍不得你走呢，要是知道那天‘被救’的事，他们只怕比你还着急。”</P>
李向歌暗示完，捞起煮好的面条放进凉水，随吃随捞，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P>
就着八卦下饭的芝麻酱凉面格外好吃。</P>
从下午开始，队里的热闹就开始了。</P>
叶容蓁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练字、学习篆刻，窗外的清风送来一个个消息。</P>
什么桂花婶子说媒，赵知青说别的都不求，就一点，在城里住的太挤了，现在不喜欢热闹；</P>
什么赵知青养的猪被看瘦之后，跟吹了气似的长起来了，其他大队的人都吵着要去看；</P>
什么赵知青被大队长他们叫走了，眼眶红红地走出来，跟在后面的大队长他们气得不行，崔六娘差点儿骑马出去……</P>
这几天，消息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来。</P>
连大柱子被压着学习的间隙溜出来，都想扒着窗户问问叶容蓁，那位忙得脚不沾地的赵知青是不是真的给帮忙的孩子发冰糖。</P>
——鉴于窗外除了荆棘还有各种机关和迷药，叶容蓁让他离远点，来了个隔窗谈话。</P>
第二天，她偶遇支书的时候，路上闲聊，还顺便夸了下大柱子的学习进度。</P>
今年剩下的几个月里，大柱子再没时间来找她。</P>
第二位女主的体质似乎有一点特殊，全队社员都沉浸在与她有关的热闹中。</P>
连崔大壮在地上打滚嚎掉下巴，结果到了晚上才有人发现，看病晚了导致大声说话下巴就掉、大口吃东西下巴继续掉的奇事都没引起关注。</P>
在这样热烈又寂静的环境中，李向歌悄悄请假，去公社打了个电话，又哭又笑的回来。</P>
清河大队的牛棚增加了两位走路打飘、情绪激动的老人。</P>
而裴九韶撰写、叶容蓁邮寄的那个关于知青插队成果的稿件，也无声地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