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不必多礼,且先入寺中说话,稍后朕带你去慈恩寺。”</P>
这是昨天就说过的话,李世民要请三藏法师担任慈恩寺的主持方丈。</P>
可洪福寺众僧还不知道此事,因此这会儿忽听了陛下之言,一时还有些弄不清楚究竟何意。</P>
慈恩寺也才新建成,众僧都是去观瞧过的,若只说其规模,便说是长安第一寺也毫不夸张...甚至有很多挂单的僧人,已经准备等慈恩寺开寺之后就转过去,前段时日还在到处跑关系。</P>
可后来听闻这慈恩寺是太子殿下在管,旁人根本插不进手去...即便是太子殿下闲暇里经常召见的两个老师傅,都没能得到许诺,别的僧人就更不用多提了。</P>
李世民挥手,先让侍卫都留在寺外,而后又让众僧散了,才让三藏带他去禅房。</P>
大圣等人见了,知道这位大唐天子是有话要跟自家师父说,大圣便主动提出要同几个师弟好好在长安城里逛逛,得了师父的应允之后,师兄弟四个便一同出了寺。</P>
起初还在一处,而后因为各自兴趣不同,便渐渐分散而行。</P>
入寺才走两步,法海便看到李世民带来那人,脚步颇有不便,虽然极其克制,但跛足之相亦十分明显。</P>
法海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但并没有多言。</P>
直到进入禅房之中——</P>
“贤弟或许不认得,这是朕那不争气的大儿子。”</P>
此刻房中只有他们三人,李世民自然不做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向三藏法师道出了李承乾的身份。</P>
“原来是大殿下。”法海之前心中虽有些猜想,但始终不能真正确认,如今听到李世民亲口言说,自然就不再疑惑。</P>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他所知的历史中,在这个这个时间点...不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亦或是这位前太子大殿下李承乾,都是已经亡故了的。</P>
如今却都还好端端活着...</P>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P>
是勾魂使者?</P>
还是阎王?</P>
亦或是...生死簿?</P>
不过这些事情,法海也并不会太过纠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也并非没有阳寿未尽,便身先死的例子。</P>
“贫僧离开长安时,大殿下还广有贤名...却不知为何遭此剧变,成了如今这般境地?”法海也不客气,这话是直接向着李承乾询问的。</P>
李世民将李承乾带到三藏法师这里,本就是担忧他的精神状况,希望借由佛法,能够让他平复心绪,恢复正常。</P>
至于三藏法师用什么方式,李世民相信御弟的手段。</P>
李承乾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也是少年时被父母寄予的期望太大,导致他一直生活在一种“高压”之中...或许他当真有才干,但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恐怕反而适得其反。</P>
法海对于李承乾的生平略知一二,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没有走到造反叛乱这一步。</P>
李承乾直接坐在床上,似乎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听了三藏法师的询问,也只是敷衍两句:“法师不妨问我父皇。”</P>
法海听了这话,心说;看来是叛逆期持续时间较长,到现在都没过去。</P>
一旁的李世民见李承乾这般作为,心生怒意,但多也是恨其不争。</P>
法海看的清楚,李世民越是这般,李承乾反而面露笑意,似乎觉着自己把父皇气到了,是一件非常值得得意的事情。</P>
同样,这也会让李世民越发生怒,从而陷入循环叠加之中。</P>
在李世民即将到达临界值,且将一只巴掌就要挥舞起来的时候,法海及时阻拦:“皇兄,不知可否让小僧与大殿下私下相谈几句?”</P>
“唉——”</P>
李世民见有了台阶,也不客气,直接就顺着下来,还向着三藏法师拜托了一句:“那就有劳贤弟多多费心了...”</P>
说罢之后,李世民狠狠瞪了李承乾一眼,怒声道:“已是而立之人,尚且如此不知轻重...三藏法师乃是朕之御弟,当世高僧,你且不可怠慢,可明白?”</P>
李承乾反顶一句:“我若知道轻重,早年就该应了七叔等人之请,再去玄武门外设立一骠人马...”</P>
“你这逆子...简直不可理喻...哼!”</P>
李世民甩了一下衣袖,拉开房门,跨步而出,回头又见三藏法师一挥手,那禅房的门便关上了,</P>
就只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生闷气,越想越气...若不是看在三藏的面子上,非要让这逆子感受一下老父亲的认真疼爱。</P>
却等房门关上之后,李承乾却下了榻,向着三藏法师认真行了一礼,道一声:“小侄承乾,见过皇叔。”</P>
“阿弥陀佛。”法海却先受了这一礼,而后念了一声佛号还礼之后,才道:“殿下切勿多礼,还是坐下说话吧。”</P>
李承乾也不矫情,让他坐下,便坐下了...还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茶。</P>
看他在李世民离开之后情绪反差这般之大,法海自然不难察觉症候所在。</P>
家事一向最难断,尤其是还是天家的事...不过这麻烦已经找上了门,自己又还是大唐天子结义兄弟,这件事他自然也不会推辞。</P>
虽然事情麻烦了些,但也并非没有解决之道,无非就是手段上的差异。</P>
“当年送别法师时的场景,如今还依然历历在目...只是三藏法师似乎并不记得小侄了。”</P>
法海笑着回应道:“或许是时间久隔...十四年时光让殿下褪去青涩,当年又只是匆匆一瞥,故而一时不能相认吧。”</P>
“十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到如今物是人非,令人感叹。”李承乾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睛却望向了房门之外,“自我太子之位被废以来...父皇认为我心里戾气,有不甘...故而带我来,让法师化解。”</P>
“殿下认为自己没有?”</P>
“或许有吧,但那又如何呢?”李承乾声音清冷,看似面无表情,“我却只觉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一时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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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法海从李承乾的眼中看出他说这话时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中,依旧潜藏着些愠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