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听说她回来了，还带了一匹马，我不由得暗暗高兴，这样肯定能多见她几面。</P>
宫里开始有了我和她的谣言，我倒是乐在其中，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带着她远离深宫，远离这个令她受了无数次伤的地方。</P>
那天胡雪霏把我叫了过去，我对这个女人除了厌恶就是厌恶，但无奈她是尊贵的娘娘，我只得过去。这个女人说近日得了一香，听闻我博识多学，特地来请教一下。</P>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闻了闻，哪知这香有奇效，闻过之后便失去了知觉。</P>
我完全不知期间我干了些什么。</P>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这才醒了过来，脸有些疼，竟发现将她抵在墙边，我慌忙地后退。</P>
我怎能做出如此不敬之举。她是秦王的女人，而我不过是一个宦官而已，若是被秦王知道了，她肯定会受牵连的。</P>
她很聪明，猜到了那个女人所作所为，于是立马想了法子。</P>
见到秦王之后，我们俩几乎没有露出破绽，这才松了口气。</P>
随后我被禁止进入其宫，但又被赋予了重职，兼行符玺事。</P>
有一天，那个女人宫里围了很多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P>
“你知道吗？听说胡美人暗害了洛夫人，被大王罚了三十大板，当场就没命了。”</P>
“那之后，我们岂不是……”</P>
“对啊，之后我们还是离洛夫人远一些比较好。”</P>
又有一堆人在说着。</P>
“先前投奔洛夫人果然没错。”</P>
“是啊是啊。”</P>
“大王已经如此警告我们了，我们还哪儿敢不对洛夫人好。”</P>
秦王这一招令人感到可怕，他以后若有新欢不会也要如此对她吧。</P>
她对所有孩子都好，只要是他的孩子，无论生母是谁，她都很温柔地对他们，可唯独对胡亥不好。</P>
于是，当秦王下令让我教他的时候，我有些开心。</P>
其他人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好？就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秦王的血脉？还有那个五公子，曾经误伤了她，她竟还为了他甚至不惜生命闯入火海。</P>
胡亥很可怜，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还被过继给了这位温柔善良却因他生母而厌恶他的母妃。</P>
这样也好，我又可以天天见到她。</P>
齐灭之后，秦王终于完成了他的大业。</P>
在庆功宴上，只有第一个节目令我久久难以忘怀。她的舞姿曼妙，甚至比舞姬跳得更为美丽，一步步都点进了我心里，一次次抬手，都仿佛在勾人魂魄，我看得目不转睛，生怕漏了一刻。这一刻，真的仿若神女下凡。</P>
新一年元月朔旦，这一日是陛下寿辰，群臣都赶来庆贺，我也忝列其中。</P>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我也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P>
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宫外，我便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我知道那是落寞的神情。</P>
那一年巡游，她与陛下上同坐一辆车辇，同住一个行宫。</P>
其间陛下生病了，我看到她如影相随，尽心尽力地照顾陛下，不由得有些担心她的身子，毕竟她刚受过罚，这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难免会受风寒。</P>
回去后，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她入狱的事。</P>
我连忙赶去咸阳狱，迎面撞上那几位娘娘，行了礼。</P>
这几位娘娘想必都是为了她，于是我确认道：“几位娘娘莫非是为了洛夫人之事而来？”</P>
她们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芈美人说道：“是又如何，和你无关。”</P>
为了救她，我只能隐忍。她曾告诉过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P>
“臣曾受恩于夫人，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打算和她们合作。</P>
她们互相看了几眼，魏美人开了口：“本宫警告你，离她远一点。”</P>
我知道当时我抱她回去的时候，魏美人也在现场。</P>
“臣知道，但臣只是认为夫人不该入狱。”</P>
“那你有何想法？”燕美人问道。</P>
于是我和她们走到了咸阳宫的一个角落商讨。</P>
“臣猜测，放钱袋之人已死，而且可能很有可能死在宫外，所以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P>
我顿了一顿，严肃地说道：“但是，我们可以伪造证据。”</P>
“你在说什么？！”芈美人冷言道，“你这是要害她。”</P>
“何为证据？”我抬头对上她们的不屑，“证据是让陛下相信他其真，而不是真的为真。”</P>
她们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有些惊恐。</P>
“根据臣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定会先查所有宫女，再查最近去世的宫女。”我在陛下身边也待了许久，自然能分析出他的处事风格。</P>
“所以，我们得先将那个钱袋一比一地复刻出来。”我思考了许久才得到一个完备的方法，“然后找一个替死鬼，臣认为目前最佳人选是御膳房送饭的丫头。”</P>
“陛下考虑周全，必定会多次询问，如此还需通知御膳房和夫人宫里的人。三方证词已然足够，想必陛下一定会采纳证据。”</P>
我看了眼芈美人和魏美人，又想到了一法子为其增加成功概率，又说道：“陛下并不知道两位娘娘已经和夫人和好，所以还应当利用这个信息差。臣请求两位娘娘到时候先到陛下那里求情，以降低陛下的疑心。”</P>
“陛下知道两位娘娘肯定恨透了夫人，在陛下心中你们一定不会偏袒她，所以必然不会对证据加以过多的怀疑。”</P>
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我必须利用所有一切能利用的。我知道，如此的话，陛下有九成的可能会相信。</P>
她们思考了良久，说道：“本宫考虑一下，你先回去。”</P>
第二日上午芈美人召见了我。</P>
“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昨儿皇上真查了每个宫的宫女。”尽管赞同着，语气也有些轻蔑。</P>
“芈姐姐说了就按你说的来。”魏美人还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P>
“恰好昨日李大人来过信，细细讲了那钱袋的缘由。”燕美人看向韩美人，“这样，我与韩妹妹一起把这个钱袋做出来。”</P>
“也好。那我和瑶儿去御膳房和洛夫人宫里一趟。”芈美人点了头，旁的魏美人听到开心地点了头。</P>
我？自然是要去物色替死鬼了。</P>
翌日下午，好巧不巧，恰有一个送饭宫女经过，我眼都不眨地将其杀害，藏在我宫里。</P>
随后听闻她们俩跪在门口久久没被召见，又赶了去，小声劝道：“娘娘，可以走了，明日再来吧。”</P>
跪久了陛下容易猜到她们已经和好的可能。</P>
她们俩听闻点了头，回了宫，路上我告诉她们明日该如何说如何演。正话反话是都要说的，否则容易引起怀疑。</P>
另外两人进度很快，第二日早上就赶了出来，计划十分成功。</P>
然后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血。</P>
陛下喊我们用刑，那真是太好了！</P>
随后几天，我和李斯在监狱里对他们用了各种各样的刑。</P>
折磨他们的感觉简直太好了！他们这是罪有应得，我呸，活该！</P>
之后她来谢我，看着她说不出话内心甚是难过，看她低落的神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觉得我没看懂。</P>
我怎么可能看不懂。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P>
她能说话之后，病痛却依旧在折磨她，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看着她去见了蒙恬和李斯，甚至到最后只能躺在床上。</P>
她终于召见了我，我看见她如今这副模样，感慨着上天的残忍，或许她确实是神女，要回到天上去了。</P>
我每天都在祈求着她能多活一会儿。</P>
他卧在病榻之时，她衣不解带，她卧在病榻之时，他宵衣旰食。</P>
六月廿一那天，她永远地走了。我知道我最重要的那个愿望永远地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