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进来说话。”
叶红闻言,忙爬起来便飞一般地进入室内。
室内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这是一间书房加卧室,除了一个占去了一面墙的巨大的书架外,就是一桌一椅,一个茶几和一张木床。再无别物,连个像样的装饰都没有。
唤他的那人,正一袭白衣,安安静静地坐在茶几边泡茶。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一把小木勺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把上好的茶叶往青瓷茶壶里放。动作极其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茶叶的美感。
叶红看着他,头垂得很低。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他面前的这个人,若论年龄自己可以当他的叔父辈。可是若论身份地位、论才华武学,他叶红就只能望其项背了。明明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但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独特的魅力。
云深浅浅一笑,说道:“叶将军请坐,尝尝这鹿鸣山的明前茶,看看与其他地方的有什么不同?”
叶红依言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落坐,一双手却不知海放在哪里合适。
云深身子前倾,递过来一杯刚泡好的、温度适中的热茶,语气依旧柔和如初:“叶将军不必拘礼,我如今不过一介闲散书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把我当做是一个小辈,亦或是一个故人之子,这样我们说起话来才不会显得生疏。”
云深大大方方,至始至终都是笑意盈盈,语气中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更没有半点责怪和恨意。
叶红又湿了眼眶,又起身倒退两步,再次跪倒。叩首行礼道:“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储君也是君,君臣有别。臣实在是不敢僭越。”
云深抬头看他一眼,对于这位行事作风一向耿直的云起国大将军来说,云深不是不知道他的秉性。正是因为他的耿直、他的武人秉性,所以云深在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始终没有想过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是云起国的大将军,掌管着云起国几乎三分之一的军权。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当年上了当、受了骗,带回了一个假太子。那么云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所以在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便决定不告诉他,却没有想到最终他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还亲自找上门来。
“那你要我如何?让我满世界去宣扬我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让我把所有的人再次推入生灵涂炭之中去?”云深苦笑一下,又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件事吗?就是因为怕看见你现在这种因为一个君臣有别的规矩,而让自己失了应该以大局为重的本分。”
“太子殿下……。”叶红跪伏于地,声音哽咽,只说四个字便已经泣不成声了。
云深清咳了几声,这几天他没有休息好,身体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得起折腾,又加上这一翻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劝慰,反倒触动那些不愿触及的伤心往事。
稍作休息,他才又说道:“你起来吧!难不成真的要我也给你下跪?”
叶红这才依言站了起来,又在云深对面坐了。
室内恢复了平静,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已经烧开的水,正咕咚咕咚往外溢出,落在碳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正在此时,紫衣少年逆风静悄悄地走了进来,凑近云深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云深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让他们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
逆风转身出去了。
叶红微微一怔,再次抬眼看向云深:“太子殿下,是有客人吗?那我先出去了。”
“客人算不上,就是有点小事而已,你先下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再找你叙话。对了,以后不要总是太子太子的,这样不好。你就称呼我苏公子吧?”
“苏公子?”叶红有些纳闷。
“无妨,一个称呼而已。这样我们说起话来也方便些。”
叶红领命,深施一礼,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