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拿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手臂上的血迹,心里却想:这一滴血的付出,只怕哀家将来要还她十倍,她到底要什么?皇后的宝座?皇上的恩宠?只怕她要的,哀家给不起。
其实德妃痛苦的叫声里竟有七分是真,她从没想到这割肉之苦会是如此的疼,回想起方才,眼前的汤已然翻滚起来,水里的泡泡似乎在催促她做下最后的决定,手中的尖刀碰在皮肤上,凉凉的,她颤抖着下不去手,刀尖上游走的寒光像是魔鬼一样嘲笑着她的懦弱,又似乎在引导着她的前进,耳边突然想起皇上的话,,“德妃从今日起闭门思过,不准踏出芳兰殿半步,直到悔改为止!”
她拼命摇着头,那样的日子她再不要过了,而今她只有前进,没有退路,皇上的恩宠不再,如果她还不能铲除念香这个异己,如果她还不能背靠皇后这棵大树,她怕她真的会变成冷宫里的张贵妃,她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殒,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成为了冷宫里又一个长守孤灯的女子,她怕皇上的冷落,她怕众人的白眼,她更怕那可怕的幽禁的日子一旦开始,将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直至死亡。
冷宫明明离着坤宁殿好远,她却好像突然听见了那哀怨的歌声:“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殿前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不要,心里的呐喊成为她的下手的动力,她紧握的拳头在刀尖落下的一刻而咯咯作响,所有的记忆都在那一刻消散,她大笑着,却慢慢地笑出泪来。
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她怕得躲在门后,所有的气味,血气、药香、肉膻,都成为一种可怕的记忆,而越是逃避,这记忆却无情地留在她的脑海里,鼻子里永远有那一股似猩似甜的味道,挥散不去,她凝视着锅内炖煮的肉,她的眼直勾勾地,仿佛在里面炖煮的不仅仅是那一小块手臂上的肉,而是整个她自己,她似乎已经消失,仿佛死在自己的手下。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啊?这让哀家于心何忍呢,快,吴忠,宣太医给娘娘治伤。”
看着吴忠匆匆忙忙地领命出去,杜太后转向坐在身边的德妃,她的手紧紧握着德妃冰冷的手掌,她们彼此间竟看不出真情假意,似乎演戏久了变融入在戏文里面,是自己也罢,是扮演的角色又能如何,德妃笑着回:“多谢太后关心,臣妾没事,只要您的病大好了,臣妾便是死也??????”
杜太后忙拦下她的话说:“休要胡言乱语,大年下的也没个忌讳。”
“姐姐怎么了?”
她二人正说着,便听有人呼着,至近前杜太后方看清来人是王美人,她那一口吴侬软语便是高声起来,也透着一股子软糯糯的媚气,只见她先是在杜太后眼前行了大礼,刚起身便执着德妃手臂,先是吓了一跳,继而说:“刚刚进殿便听说姐姐伤了,快让我瞧瞧,可疼?姐姐以身制药,真是至贤至孝之人,让妹妹好生惭愧。”说着,竟是抹起泪来,泪穿过那丝绸的罗帕,一滴滴落下去,连她自己也被自己哄骗住了,旋转着那可怜巴巴的泪眼,她却在心里告诉自己,后面怕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