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前行,本不想撞入这宫廷争斗之中,却偏偏闯进来,本不想受这深闺中的束缚,却逃无可逃。太后的话犹在耳边:“这深宫,你我皆在其中,一切都身不由己。”
念香深知她所说并非妄言,却仍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不是不愿与他长相厮守,能名正言顺地伴在他左右,她不得不承认,这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然而,当知道了眼前的繁华背后却隐藏着那么大一个阴谋之后,一切就变为了一场政治利益上的交换,情陷于其中,真的也变成了假的,干净的也如同被玷污了一般。
咬咬牙,她仍旧不甘心地问:“太后许诺念香为妃,念香不明白,我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吗?又或者,即便念香于皇上身边确有推波助澜之用,您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帮您吗?富贵转瞬即逝,荣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念香早已看透了这人世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切都不过如此。这皇妃的名号,在别人看来或许荣耀无比,但于我,却不过是个没有意义的空名号而已,念香不是自命清高,只想告诉太后,这富贵二字不是念香的软肋,太后怎就有把握念香一定会答应?”
杜太后只是短短地一愣,方才的温情一瞬便被与生俱来的的冷漠所覆盖,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一步若是不能如愿迈出,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此刻,真是应了那句古语,无毒不丈夫,哪怕她只是女人,也应如此。
妖娆地一笑,却传递出无数的警告,这一切她势在必得,谁也阻止不了,冷冰冰地说:“你会答应的,而且你也会帮哀家的,哀家有这个把握,因为哀家知道,你帮哀家就等于是帮自己,你别无选择。你若不想兵戎相见,便乖乖听哀家的话,这皇妃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还要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至于你的用处??????”她停下来,瞥了一眼念香,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想保护皇上,想保护你心爱的男人,便会有办法,便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慢慢站起身,杜太后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再无须多做停留,刚要离开,却又停住脚,似还有未尽之言,想了半天,才重又走过来,一只手轻拍念香的肩膀,嘴里说的却是:“陈妃娘娘是聪明人,自然会明白该何去何从。”
念香肩头忽地一沉,太后手力并不重,却好像有千斤重量压在身上,陈妃?不禁苦笑,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脱这张大大的网,那心结还在,而一切却都无法阻止,无法挽回。
“来人!你们听着,这念香姑娘以后便是陈妃娘娘,送娘娘出去!”
没有理会有人因巴结而伸出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四周围空空旷旷的,惟有树叶随风而响,也许这并不是树叶自愿的,它什么也决定不了,也没有能力来抵挡这一切。念香不由想,此刻,我竟与这叶子无异,思忖着,一片枯叶恰好飘落至脚边,念香心里一寒,就怕有一天,我也会如它一般,落于脚下,任人踩踏。
失魂落魄地奔到文德殿,却见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几个宫女在打扫,并不见皇上的身影,一个小宫女眼尖,见来的是念香,忙伶俐地将手中活计一放,讨好一般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今日可算是熬出头了!禀娘娘,您今天是多跑这一遭了,皇上今个下朝早,处理完政事便移驾垂拱殿了,说那边比这里暖和些,娘娘去那边看看吧!”
念香也不答她的腔,心中却想,太后好快的速度啊,只这么一小会工夫,便已传的尽人皆知了,还没册封,便早早命众人改了口,这哪里是为我立威造势,根本就是在封死我的后路,令我无路可走,这口风一出,我还能再回头吗?
一转身,眼向垂拱殿方向望去,不知他现在可知这个消息?刚要迈步,却听身后一众人等口中大呼着:“恭送娘娘。”这一句话,于念香,于此刻,倒似一句讥讽之声,直刺念香心底。
垂拱殿。
院中松柏依旧苍翠不枯,殿内温暖的光亮一缕缕射出来,一切都是无比的祥和,念香忽地停下步伐,离他越近,却越是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对,一颗心沉浮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进得殿内,见赵匡胤歪在榻上读书,方达端着茶候在一旁,其他人都是静静地在殿门外伺候着,念香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眼前,便破例地投入赵匡胤怀中,倒把他吓了一跳。
扔下书,赵匡胤怀抱着她,笑吟吟地问:“香儿,是想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