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范邵却不管这些,他上前一步道:“刘大人,市舶司赚的银子应该上缴国库,至于你说的辽东军粮的情况,我户部并没有人看到,也没有账目清点。”</P>
“我等又如何给你结算?”</P>
“若我大周所有的官员,都如同市舶司一般,直接将粮食货品送去辽东,然后再从各地赋税中扣除,那还要我户部做什么?”</P>
“你市舶司直接立个小朝廷算了!”</P>
这话杀伤力有点大,不过刘凌倒也不慌,他冷声说道:“辽东军需是急用,若由市舶司运抵京城,再由京城运抵辽东,期间所需花费至少是货物的两成,这两成货物,你们户部的官员们能出得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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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运输这些货品的时候,我便三番五次的要求你们户部派人前去请点,结果呢?你们户部连屁都没放一个。”</P>
“这分明是懒政怠政,你要参我截留欠款,我还要参你们尸位素餐呢!”</P>
听到这,萧帝心中已然明白过来,他看向户部尚书徐平问道:“徐爱卿?他们二人说的话谁对谁错?”</P>
徐平上前道:“回陛下,冬天市舶司上交的库银确实烧了八十六万两。”</P>
“至于给辽东的军需,户部也确实没见过。”</P>
“之前刘大人说让我等去辽东验看,但到了年末,户部人手也紧实在腾不出手来,本想等着忙完这阵再去,谁知,刘大人竟直接让市舶司的船队将货物卸了,以至于账目无法清点!”</P>
“没有账目,自然无法给市舶司结算!”</P>
听到这话,于廷益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辽东军需的验收是由孙高阳孙大人亲自主持的,一应账目都已经汇报给了兵部,兵部也转交给了户部和内阁。”</P>
“臣也曾校对过,并无差错!”</P>
听到于廷益帮自己说话,刘凌随即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而对方却并未领情,说罢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点搭理刘凌的意思都没有。</P>
户部尚书徐平则道:“于大人此言差矣,辽东验收是辽东的事,户部验收是户部的事!二者不可混为一谈!”</P>
听到这话,刘凌眼中寒光闪过,他冷声道:“哦?那敢问徐平徐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派人去辽东验收的?”</P>
徐平一怔,他眼睛转了转,随后道:“本官听说货物已经卸船,便没再派人前去!”</P>
“什么时候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刘凌又问。</P>
徐平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半个月前听说的,至于听谁说的,本官记不太清了!”</P>
“哈哈!”刘凌仰天大笑:“徐大人,徐尚书,我两个月前便给你们户部去了公文,要求你们户部去辽东签收粮食和糖品,一个月前船队才到的辽东,之后我又是几番催促,结果市舶司的人在辽东的海上等了你们十天没等到一人,当时军中已经断粮,万般无奈之下,我的人才让孙大人代为清点,卸船入库的!”</P>
“结果五天之后你便听到了货物卸船的消息!”</P>
“敢问,这一个半月,你们户部的人都在干什么?难道就匀不出来一两人去辽东清点物资吗?”</P>
“还是说,哪怕辽东将士们断了粮,引发哗变,女真的铁骑攻到山海关,也必须等你们户部的人到才能卸船?”</P>
“就算真是如此,你们户部也应该给个准信,什么时候派人去,什么时候到?结果呢,卸船前百般催促,一个准话没有,卸船之后,立刻收到消息拒绝登记货品入库。”</P>
“你徐平究竟是人手不足,还是故意为之,又或者是你根本没这个能力处理好户部的一应事务?又或是你根本就不想让辽东的将士们吃饱饭。”</P>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和女真部族有所勾结,里通外国,意图削弱我辽东防卫力量,让辽东贼寇有机可图。”</P>
刘凌的一番话说的徐平面红耳赤。</P>
他急道:“刘凌,户部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至于里通外国,你究竟有证据没有,别忘了,你可不是言官,若是污蔑,你可得反坐罪论处!”</P>
刘凌一听随即将矛头对准户科给事中范邵。</P>
他寒声对范邵说道:“范大人,你身为户科给事中,有着检查户部各级官员之职。”</P>
“如今户部做事出了这么大纰漏,险些引起辽东军士哗变,你竟丝毫不查,你这个户科给事中该当何罪?”</P>
听到刘凌的质问,范邵人都傻了。</P>
他当给事中这么多年,莫说户部尚书,就是皇帝的圣旨,他也批驳过,如今弹劾个从五品的小官,竟还被反过来指责了一通。</P>
这是啥?倒反天罡?</P>
“刘凌!你身为侍读学士,管好翰林院的事就行了,怎还管到我户部来了?”</P>
刘凌心中暗骂:傻x,要不是你找茬,老子才懒得管你!</P>
虽心中爆了粗口,但他嘴上还是比较文明的。</P>
“太祖有言:监察百官非言官一己之责,各级官员所行所为若有不妥之处,平民亦可上书弹劾,敢有阻拦者立斩不赦!”</P>
“今日我不止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还是我大周子民!”</P>
“现在我问你,户部怠慢军机,以致军粮验收延误,户部尚书的责任暂且不说,你这个户科给事中该当何罪?”</P>
范邵两眼瞪的滚圆,气都喘不匀实了。</P>
当年大魏太祖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当时是国家初建,很多规矩都不完善,需要各级官员互相监察。</P>
之后朝廷运转正常了,这规矩也就没人再提了,更没有哪个平民百姓敢给朝廷上书了。</P>
可想不到刘凌竟将这话给抬出来了。</P>
死皇帝的话范邵又没胆子反驳,于是也只能站在那喘粗气!</P>
眼见范邵有些难以招架,户部尚书徐平忍不住了。</P>
这本来就是刘凌不按规矩来,擅自给辽东供给物资的罪过,虽然得到了萧帝的准许,但对他们户部的各级官员来说确是极大的冒犯。</P>
对此,户部上下一心,想要敲打敲打这家伙。</P>
可谁知,这小子嘴皮子竟如此利索,三言两语便将责任全都落到了自己这边!</P>
今天不收拾了你小子,我这户部尚书还怎么当?</P>
于是,徐平接替了范邵上前道:“刘大人,我户部事务如何办理,不应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P>
“之前你是百般催促不假,可我户部根本就没让你直接将货物运到辽东,是你自作主张非要运到辽东去的。”</P>
“既然,你没打算走我户部的账目,那凭什么要我户部给你结算!”</P>
刘凌闻言,当即针锋相对道:“徐大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P>
“什么叫我自作主张非要运到辽东去的?辽东急缺军需的事情,是你户部递上来的折子。”</P>
“陛下收到折子之后,将此事交给市舶司帮忙办理,我将货物直接运到辽东,以减免损耗也是陛下准许的!”</P>
“怎么现在倒成了我自作主张了?”</P>
“再说了,市舶司往辽东运粮食,乃是国事,理应由户部拨款,若按你的说法,是我私自将粮食运到辽东的,那我岂不成了私自劳军,有谋反嫌疑?”</P>
“还有,什么叫没走你们户部的账目?难道所有物品都要先运到你们户部,再往外发,才算是过了你们户部的账目吗?”</P>
“还是说,你们户部官员的脚,全都是金镶玉的,走不得迈不得,去不了辽东清点?”</P>
“若如此也行,但两个月前我催促你们去辽东验收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现在一应货物都运到辽东了,你和我说这些不是马后炮?”</P>
刘凌一番话怼的徐平也是哑口无言。</P>
说白了,这就是个权利问题。</P>
户部是六部之一,刘凌以市舶司主事的名义给户部下令,让他们去辽东清点账目,户部自然不可能听他的。</P>
要知道,平日里除了吏部之外,就数管钱的户部最为傲慢。</P>
想让老子听你指挥,去辽东那地方清点货物,还不让我们捞油水,你是我爹啊!</P>
为了傲慢,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利,户部自然不会去,哪怕这种方案能为朝廷,为国家剩下不少开支。</P>
甚至他们连解释都懒得向刘凌解释。</P>
至于军需,至于辽东,至于女真,无所谓,爱咋咋地!</P>
可他们没想到,刘凌胆子如此之大,竟敢直接把市舶司上交户部的钱款给扣了!</P>
如此一来,户部的人就不能装孙子了。</P>
货品没上账,市舶司的银子又不够,到年底总账的时候,这八十六万两银子的缺,他们要自己想办法补,所以户部才上下一心,要在这弹劾刘凌,让这小子长长记性。</P>
谁知,这家伙竟丝毫不惧,一番道理讲下来,不仅徐平无话可说,就连职业骂人的范邵也被怼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