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兰依这事并未让桑以兮放在心上，她们主仆此时在医馆大呼小叫，那大夫若不是看在钱掌柜的面上，根本不想理睬她们，钱掌柜陪着笑脸，当然是对那大夫，转而对着竺兰依的时候立刻就拉下了脸。</P>
“竺小姐若是还顾及着脸面，就该谨言慎行，先治伤要紧。”</P>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们小姐说话。”凝香忠心护主勇气可嘉，那竺兰依眼底划过一抹怨怼，虽未出声，可那姿态就是同意凝香所说。</P>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们小姐是谁我不管，我的主子可不是她。”钱掌柜这话虽是对着凝香说的，但那眼神却是给了竺兰依。</P>
“你放肆。”竺兰依终于开口了，神色狠厉。</P>
“我说了，我的主子不是你，我放不放肆也与你无关，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P>
“待我回府必要你好看。”</P>
“哈哈，那我还真是很期待。”老钱追随陌南枫多年，战场上受了些伤之后他不愿意回王府，便在这城里管着暗桩，陌南枫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竺兰依就是在作死，真把自己当主子了。</P>
钱掌柜说归说，该做到的一样没少，毕竟还要看着王妃的面子，他在医馆后面租了个小院，将二人安置在里面，请了个婆子照看着，其实这婆子也是自己人，在二人面前却佯装是个聋哑的，好让二人卸下防备。钱掌柜这也是留了一手，陌景珩离开之前和他打了招呼，他觉着这两人不是什么好鸟，还是谨慎些好。</P>
桑以兮决定在城里住几天，一来西北那边经她一折腾这几天就该有消息传过来；二来自己身边那几个想来也在日夜兼程地往这边赶；三来北地春耕还有个把月就要开始了，这边的情况她还不清楚。</P>
若是夜影在，很多事情他出面即可，可远水解不可近渴，她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下陌离，貌似也就和他算半个熟人，毕竟对她也只听个声，这北地的情况通过陌离可以快速地掌握第一手资料，省时省力。</P>
如何约他见面？桑以兮也不可能深夜潜入军营，她思来想去，只有通过那食肆的掌柜了，毕竟她已是人家的重点关注对象。</P>
她趁着晚上快打烊的时候闪进了食肆，悄无声息地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钱掌柜将算盘打得啪啪响，将这一日的账对完之后，就准备喊着小二关门了，刚走出柜台，突然眼角余光瞥到角落里那个青色的背影，长发飘飘，窗外那一阵神来之风更是让这场景变得更加诡异，他当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他扶住柜台一角，揉了揉眼睛，再往桑以兮那边看了看，确定地下有个影子，便瞬间放了心。</P>
他慢慢朝桑以兮走去，这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到了跟前刚准备开口，只见桑以兮侧过脸，嫣然一笑，老钱被这笑容闪花了眼，天啦！莫不是女鬼吧，这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桑以兮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么强的杀伤力，只墨心说过让她关键时刻使用必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此时就是要老钱一眼确定她就是陌景珩嘴里的天仙。</P>
“掌柜，来一盆水煮羊肉，一盆小鸡炖蘑菇。”</P>
桑以兮伸出手在老钱眼面前晃了晃，老钱立刻回了神。</P>
“掌柜，听到我说的了吗？”</P>
老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我们这都要打烊了。”</P>
“哦，那就算了吧，我去别地找点吃的。”桑以兮起了身。</P>
“对不住了。”老钱躬身准备送人出门，突然就意识到边城可没有如此水色的姑娘啊，小公子不是找一个天仙姑娘嘛，莫不是眼前这位。</P>
他赶紧追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贵姓？”</P>
桑以兮满意地侧过头，“免贵姓桑。”</P>
老钱一拍脑门，差点办坏事，“桑姑娘快请坐吧，一会就给您上菜，不过您一人能吃了两盆吗？”</P>
“吃不了，还有人要来，劳烦掌柜的跑一趟。”</P>
老钱这会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秒懂了话里的意思，小将军连暗桩都告诉了她，绝对关系匪浅，保不齐真是心上人。</P>
他也没耽搁亲自架着马车跑了一趟，陌离这一日心情不好，中午送来的清汤羊肉都给陌南枫吃了，而且军医说他一身伤不宜吃羊肉，晚上也只吃了一个肉饼，吃着吃着不由地想起了桑以兮，真不知是个什么样姑娘，一出手就是几百个饼子。</P>
这会已准备歇下了，忽听得守卫来报，“小将军，老钱来了，让您去趟门口说有急事。”</P>
陌离心下一惊，老钱这个点来，别是桑姑娘出了事，他失了平日的沉稳，着急忙慌地让守卫扶着去了门口。</P>
“小将军，您慢些，眼睛可要紧？”老钱忙上前搀扶着。</P>
“这么晚了究竟何事？”陌离急急问出了口。</P>
“小将军，先上马车，您要找的人正在店里。”</P>
“桑姑娘？”</P>
“对，她要见您。”</P>
陌离这时才放下心，可一听桑以兮要见他，莫名有些紧张。</P>
“她可说何事？”</P>
“并未。”</P>
老钱架着马车和陌离闲聊着，“小将军，你的眼光可是顶顶好，这桑姑娘当真如天仙一般，世间少见啊！”</P>
陌离哪知道桑以兮长啥样，“别瞎说，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况且我这眼都伤着，哪知道她长什么样，不要坏了人姑娘名声。”</P>
“只要品性好，家世清白，小将军，这人你可得抓住了。”</P>
“郡守之女，桑文远的女儿想来品性不会差。”陌离若是知道京中传闻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P>
“哎呀，那真是般配得很啊！”</P>
“那么多弟兄埋骨他乡，北地局势不明，我现在哪有心思谈儿女情长。”</P>
“不谈儿女情长哪来子孙满堂，小将军，这次出征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您不也是。”</P>
车厢内只余一声叹息。</P>
陌离到了食肆时，两个锅子已经上桌了，正咕咕冒着热气，老钱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脸上露出了姨母笑，老怀甚慰。</P>
“小将军，桑姑娘，你们边吃边聊，我再去整几个菜。”说着就去了后厨，他可不在这碍眼。</P>
“陌小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P>
“不知桑姑娘找在下何事？”</P>
“坐吧，我肚子有些饿，先吃点。”</P>
桑以兮自然地扶着他坐下，陌离觉着她对男女大防似是浑不在意，京中闺阁之女难道现在都是这样的做派吗？桑以兮当然明白男女授受不亲，只不过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此处只他一个“瞎子”，伸个手不打紧，她不在意。</P>
“羊肉你暂时是不能吃的，吃点鸡吧。”</P>
“多谢。”陌离心想桑姑娘比陌景珩靠谱多了。</P>
“我偏爱这北地羊肉，这边的水草养出的羊味道好。”</P>
“桑姑娘如何知晓老钱？”陌离突然问道。</P>
“你说掌柜吗？今日在这街上看了一出大戏，猜的。”桑以兮说得含糊不清，反正陌离又不在现场。</P>
“那姑娘着实是聪慧。”</P>
“不瞒你说，自小我爹就这么夸我。”桑以兮开玩笑道。她确实是从小一路被夸到大的，毕竟她有着上一世的积累。</P>
陌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P>
“言归正传，今夜约小将军出来实是为了一件关乎北地民生的大事。”</P>
陌离闻言放下了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P>
桑以兮接着说道：“这事本不该我来说，只是若是等我爹来了北地，那就可能错过了好时机，所谓天时不等人。”</P>
“姑娘但说无妨。”</P>
“既如此那我就直说了，镇北军想必每年都为军粮发愁吧？别说朝廷补给不足，即便是有，就这路上都折腾不起，更别说如今的大齐，你我心知肚明，根本撑不起这北地的军耗，镇北王府拖累了这么久，我想也快周转不开了吧。”</P>
桑以兮的这番话说得稀松平常，似乎就是闲话家常，可听在陌离耳中却有如惊雷一般。</P>
“其实守着这块宝地，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富余，我爹想在昌安大干一场，但是我想着不如整个北地一起。”爹是工具人，用来起话头的。</P>
“不知姑娘有何指教？”</P>
“小将军不必客气，只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就好。”</P>
“不会。”</P>
“简单来说就是多种地，种好地，筑防御，修水利，之后再平北夷，定西戎，开互市。”</P>
姑娘你说的这每一样可都不简单啊！</P>
“且不说其他，就这平定北夷和西戎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P>
“小将军还记得那封信吗？信上说指日可待。”这信用来背锅当真是好用，反正等李副将回来一切都会解释得通。</P>
陌离已经被绕进去了，“这信上还说了什么？”</P>
“信上说边境安才能兴民生，北夷西戎已不足为惧，还说小将军是神佑之人，北地必会在你的带领下繁荣富足。”</P>
“咳咳咳～”</P>
“菜来喽！”钱掌柜救场真及时，桑以兮知他一直躲在后面听墙角。</P>
“小将军，您喝口水。”钱掌柜递完水火速撤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