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改变当下(1 / 1)

但其实许攸想错了一点,袁尚不交托许攸重任,单纯只是因为他的综合能力比不上田丰等人而已。
许攸这个人,和其他谋士不同,他不是冀州本地人,而是出身于荆州南阳,年轻时候与袁绍和曹操交好,也曾是号响当当的人物。
而且他是三人之中,最先对汉室生出异心,并悍然动手的。
中平四年,他因为对汉灵帝不满,连结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豪杰,意图趁着汉灵帝回河间省亲的时候,诛杀其黄门侍郎等属官,并刺杀灵帝,扶持合肥侯登基。
平心而论,许攸这种行为,后来传出来后,颇受天下士族欣赏,因为这在经受党锢之祸,并对灵帝荒淫无道不满的士族来说,许攸此举,无疑是替天行道,效仿的是当初张良博浪沙之一锥,从这一点看出,许攸内心其实是把自己自比为张良的。
许攸此时还找了曹操共同举事,也许在其看来,曹操比袁绍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但让许攸不解的是,曹操却是拒绝参与此事。
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攸等人仓促起事,但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不知为何计划泄露,汉灵帝下诏让几人入京请罪,众人见事不可为,王芬自杀,许攸等人逃走。
值得一提的是,中平四年也是黄巾之乱发起的第一年,两者是否有关系,已经无人得知,但汉灵帝遭逢这两件大事后,于当年便解除了党锢之祸。
所以许攸此人认真说起来,其实在天下士族中的声望是很高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现状有所不满。
不可否认的是,敢对汉灵帝下杀手的他,对于这个已经腐烂的汉庭其实并没有多少忠心,所以他当初他投靠袁绍虽然也不见得目的多么高尚,但他确实看到了袁氏夺取天下的可能。
而且这段时间内,他也为袁绍攻打曹操出了不少注意,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一方面有其想提高在袁绍手下地位的原因,另一方面,一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
当初谋弑汉灵帝的事情,是如何泄露的?
虽然许攸觉得自己曾为曹操密友,对方不太可能出卖自己,但这桩悬案,始终是许攸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在袁绍死后,审配上位,许攸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自己的期望了。
因为唯一能够赏识自己的袁绍,唯一能够容忍自己行为的袁绍,就这样出乎意料的死去,让许攸一腔雄心化作流水,属于他和袁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许攸一度心灰意冷,他不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但即便他多次萌生去意,甚至已经暗自和曹操勾连,但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改换门庭。
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认清曹操,何况现在袁氏虽然吃了曹操很多亏,但只要不出乱子,即使失败,固守冀州是没有问题的。
许攸认为,唯一的变数,还是在袁谭身上。
于是这次聚会中,许攸据理力争,要求袁尚暂时延缓攻打曹操,而是应该专注于消灭袁谭,再图曹操。
这个主意,自然遭到了一众谋士的反对,最后袁尚拍板否决了这个想法。
许多谋士的心思,其实还是在于两袁最后能够和好,毕竟他们大部分亲属,都在袁谭手下做官,要是双方打得收不了场,家族会死多少人?
所以他们反对许攸的想法,其出发点很是复杂,但其表面上的理由,是不想同室操戈,并天下人耻笑,并以此来暗戳戳讽刺许攸,说其因为和曹操有旧,所以才出此主意,私心可见一斑。
毕竟许攸是身为外来户,却再冀州纵容亲属为非作歹,已经犯了众怒,也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许攸即使是在为袁尚着想,但他私德不正,自然容易落下把柄被人攻讦,于是他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许攸心高气傲,自然憋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已经是暗暗生了异心。
都排挤我是吧,那我去投曹操,回头来打败你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跪地求饶的样子!
而心中唯一赞同许攸主意的袁尚,此时却不能表露真实意图,因为他现在出于同样的原因,也不敢过于相信许攸。
他要等的,便是突然回头攻打袁谭的大好时机,到时候分了胜负,一切才见分晓。
袁尚自然不知道许攸起了异心,不然多少会私下安抚许攸,但袁尚终归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对于人心一道看的并不太清楚,而能够提醒他的人,出于种种原因,都没有为许攸说话。
许攸发现,这些日子下来,袁尚行军不仅没有先前的冒进,反而相对非常的保守。
或者说,太保守了。
先前的计划,是一路攻下乌巢屯粮,一路攻打官渡,但袁尚不知道为何,直接将屯粮的地点,放在了乌巢北面百里,毗邻行和的大本营白马。
然后袁尚就不动了。
他宁愿多花人力物力运粮到前线,也不愿意将屯粮地前移,这让许攸非常疑惑,这样一来,即使前线失败,白马也有充分的时间将粮草辎重运回北岸的东武阳!
许攸不禁郁闷的在想,这是个偶然的巧合,还是袁尚提前知道了什么?
许攸并没有猜错,这是年前袁熙离开邺城时,和袁尚商量过的,袁熙非常郑重的告诫袁尚,根据星象,如果贪功冒进,兴兵必有大祸。
尤其不要将粮仓前移,而是打下一座城池后,便开始构建工事,确保城池能守住曹军突袭后,再往前推进战线。
这不是个速战速决的主意,而是个持久的消耗战,对于冀州后勤压力是非常大的,但袁尚还是选择相信袁熙。
毕竟袁熙从始至终的行事,都没有夺取过袁尚的利益,其能够将邺城让出,断没有再此事上欺骗袁尚的动机。
如今这种打法,让善于防守的曹仁也是颇不适应,他站在城头后面,躲避着对面打过来的流矢飞石,对乐进叹道:“你说这袁氏子一个个怎么那么难对付?”
乐进出声道:“要不是袁谭投靠了明公,其更难对付。”
曹仁不由点了点头,这袁家三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今自己只能拼命顶着,期待后方的曹操整合好兵力,一锤定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曹操出手,包括身在寿春的袁熙,毕竟谁先出手,便有迹可循,不出手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伱不知道他的拳头打向何方。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在寿春城里的袁熙看着泰然自若,正和一众工匠讨论的诸葛亮,不仅有些佩服对面的养气功夫,不过袁熙也在怀疑,是不是诸葛亮并没有打过大战,所以不知道败仗的恐怖?
不过他也不会去问诸葛亮这种无聊的问题,毕竟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给江东一记痛彻心扉的重拳。
他不能一直和江东这么对峙,时间越长,袁尚那边就越艰难,毕竟江东可以等,他等不起。
在诸葛亮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一众工匠思索过后,纷纷表示这想法可行,于是诸葛亮让众人各自回去尝试打造,三日后做出成品来进行试验。
诸葛亮送走众人后,也是心中舒畅,对袁熙道:“主公让亮佩服之处,是能召集如此多出类拔萃的工匠!”
也难怪诸葛亮惊讶,彼时天下大乱,工匠本来就不好谋生,而且地位不高,很多传承都有断绝的风险,一城之中,精于一道的工匠,可能只有数十,甚至数人。
但如今袁熙通过水路,将幽州和徐州大批的工匠,都调集到寿春,仅仅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就有上百人。
加上其所收的弟子,可以在短时间内实现诸葛亮提出的想法,让平时就有很多奇思妙想,但苦于单凭个人力量无法实现的诸葛亮欣喜不已。
袁熙微笑道:“没有军师的想法,他们很多也是墨守成规而已。”
他有后世的知识,自然知道诸葛亮在机关术上,也有独得之妙,所以才提前召集了那么多工匠,如今看来果然是派上了用场。
诸葛亮叹道:“我佩服的,是主公的眼光。”
“兴建义学选拔官员,工匠地位提高,不仅可以为官员,子嗣还可以上义学,地位已经逼近士族,主公此举极其胆大,简直是和士族为敌啊。”
“而且用工匠立功按军功计算,看似效仿秦制,其实内里是另外一套,欺骗性很强,无疑是变相安抚了士族,可以说使君的手段,颇为高明啊。”
袁熙微笑道:“这个乱世士族自保尚且不暇,还要依附我捞取好处,他们哪有心思去反对这些?”
诸葛亮说的第二点,其实袁熙也很得意,真是因为乱世,士族力量削弱,才对这种手段无法合力反对,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盛世有盛世的做法,乱世有乱世的机缘,如何从士族手里抢走其关键的那块蛋糕,是颇有讲究的,以至于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在科举制出现之前,士族垄断了上升渠道,无论是察举制还是九品中正制,都没有给农工商留下任何机会。
于是科举制出现了,这块坚固的石头有所松动,出现了裂缝,但随着科举制选拔出的官员代替士族成为新的固化阶级,历史再度进入了相似的循环。
因为固然读书的人多了,但农工的地位照旧,尤其是工匠,在商业发达的宋朝,甚至远不如商人。
商人开始和官员结合,形成了新的食利阶级,谓之士大夫。
这些人对于政权的认同感日渐薄弱,开始联手对抗皇权,或者分食皇权的利益,其一大表现,就是科举制中的门生老师,他们借此抱团,逐渐架空皇权。
但其本质上还是封建士大夫那一套,所以资本主义萌芽期诞生不出更多的果实,因为工匠的上升渠道被堵死了,为数不多的数学理学知识,都被钦天监等部拿去看星象了,却无法推进实际的应用。
这不是宋朝本身封建制度的压制问题,而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异化,前提本身便是要削弱中央集权,对抗中央,尤其是要架空皇帝,才能让资本主义的对外掠夺性和无政府性凸显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萌芽。
但封建制度本身排斥这种行为,两者互相斗争,导致谁也不能前进,到了商业发达,走到瓶颈期,遍地都是萌芽的宋朝,两者的斗争已经严重阻碍了社会的进步。
而且士大夫阶级本身就是个怪胎,一方面他需要维护封建制度获取特权,一方面还想要试过商业获取利益,同时削弱中央皇权,这种情况下,宋朝朝堂变成了互相扯皮,朝令夕改的地方。
对于这种困局,历史首先做出改革之策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崇宁三年(1104年),宋徽宗赵佶下令停止科举考试,改由学校升贡取士,这一举措被称为“废科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