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进去后,见侯氏女儿趴在榻上睡得香甜,压低声音道:“可都好了?”
侯氏轻声道:“若公子的福,已经大好了。”
两人为免吵到孩子,声音压得很低,反而显得像做贼心虚,侯氏只觉手足无措,涩声道:“公子请坐。”
两人相对坐下,侯氏倾着身子,提着茶壶给袁熙面前的茶碗奉茶。
她的腰身很细,即使扭过来,也丝毫不显臃肿,身子俯下来时,遮得严严实的领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挤出一丝缝隙,里面露出些许暧昧的白皙。
平心而论,侯夫人身材苗条,胸前不可避免地没那么惊人,但配上时刻带着些笑意的面庞,却别有一番风韵。
袁熙忍不住咳嗽一声,微微弓下身子,侯氏似乎也有些察觉,赶紧用手掩了下领口,坐直了身子。
两人只觉有些口干舌燥,袁熙见状,便横下心来,将今日一众谋士的建议说了。
末了袁熙说道:“当日高楼之上相救夫人之时,我却没有存此等心思,只是觉得夫人女儿不该这么死去。”
“但世易时移,现在情势已变,夫人的遗孀身份,可能将来会对夫人母女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两家联姻的承诺,我是不会收回的。”
“但夫人的名分,不宜再和公孙氏有关联了,所以我来,是想问问夫人的想法。”
“是去是留,如何抉择,尽在夫人。”
侯氏嘴唇轻抿,“公子的意思,是想要把妾嫁给别人?”
袁熙尴尬,“这”
侯氏轻叹道:“乱世之中,我们女子哪有那么多选择。”
“虽然世人对女子改嫁之事,多有非议,但吕后身为皇后,尚且失陷于敌手数年,又有谁说清了?”
“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不起公孙家。”
她说到这里时,脸色有些暗淡,应该是想到了高楼上公孙瓒的绝情。
也是公孙瓒那一刀,真的寒了她的心?
袁熙叹了口气,“夫人能想开就好。”
他总觉的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却见侯氏抬起头来,脸色似笑非笑,“公子想让我嫁给谁?”
袁熙一时语塞,“这事情夫人为何问我”
侯氏微微叹息,“妾身颜色粗鄙若此,以至于公子想着赶妾身走啊。”
“也罢,妾便将小女留下,明日离开便是。”
袁熙叹道:“夫人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伯圭因我而死,夫人难道不记恨我?”
“况且我怕世人非议夫人,若嫁给杀夫仇人,日后抬不起头来.”
侯氏冷笑道:“公子的心肠真是好呢。”
“将妾身置于府中这么长时间,世人是怎么想的,公子怕是在装糊涂吧?”
“妾身难道能改嫁别人?”
袁熙心道这就是自己骑虎难下之处,叹道:“在下妻妾众多,只怕夫人会受委屈啊。”
“而且我这么做,和曹操之于边遗孀让有何区别?”
侯氏轻声道:“妾听闻曹操杀害边让,乃是无理绝义之举。”
“而公子和先夫战场相见,生死由天,此是公平决胜。”
“而且当时公子给了先夫活下去的机会,但其拒绝了,公子所作所为正大光明,无可让人指摘之处。”
“妾只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即使离府,也难自保,如今只想一栖身之所,不欲争宠,平淡度日,抚养女儿长大,便了心意。”
“如今妾身份妨碍了公子霸业,当以残躯报答公子当日相救母女性命之恩,也算还了恩情。”
“公子若不嫌弃妾身破败之身,妾愿跟随公子。”
袁熙下意识说道:“吾愿给夫人名分,以礼相待,日后熙绝不相迫夫人做违背意愿之事。”。
侯氏便俯身拜道:“多谢公子收留,之后便请公子多指教了。”
袁熙也连忙还礼,他和侯氏间不见得有多少真情,只是两人基于当前的处境,各取所需,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而已。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侯氏望着袁熙的目光,脸上发烫,忍不住低下头去。
袁熙忍不住便想伸出手去,却听外面一声咳嗽,然后是一声惊呼,随即是脚步声慌忙远去。
袁熙气得起身就往外面赶去,“曹宪,你又偷听!”
“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曹宪的惨叫求饶声。
声音传到门里,侯氏感受着出窗外吹进来的秋意凛然的冷风,脸上却有些许暖意。
曹宪挣脱袁熙的拉扯,一溜烟往吕玲绮屋里跑去,大叫:“夫人救我!”
吕玲绮闻声出来,说道:“怎么了?”
曹宪可怜巴巴道:“妾不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