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学楼的门,林宇心底下略略就有些沉重。不为别的,学生们的这种已经世俗化的思维方式很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懑和悲哀。他想不通,什么时候社会上的那一套已经悄悄地浸入到了学校这座曾经一尘不染的象牙塔之中了?如果让他在学生的学业与道德方面只能选择一样的话,从心底而言,他情愿选择学生们能做一个好人,而不是做一个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功利市侩的“好学生”。
“或许,是我过于理想化了吧?世界就是世界,就算现在他们不变,以后也是终究要变的了。我这可是有些多管闲事了。”林宇摇了摇头,自我嘲讽地一笑道,想将这件事情放下,可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底依旧有些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方萍依旧不在,刘梅和已经回来的吴畅都已经没事儿了,正坐在一起闲聊。
吴畅的眼睛虽然还有些肿,不过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望着林宇的眼神依旧飞扬跋扈,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对之前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忘掉了——也包括林宇之前给她求情的事情。
林宇暗自耸了耸肩膀,倒也不当做一回事。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是可能存在的,自己如果再去较真儿就没意思了。
只不过,他依旧还要长叹一声,遇到这样的“极品”,还真是自己的“幸运”啊。
“反正,我要找的话,必须要找富二代,或者有钱的男人,最低也得开着宝马住复式楼。如果真把自己嫁出去了,我立马就可以洗手做羹汤了,宁愿为这样的男人做一个全职主妇。如果要是让我嫁给一个半点出息都没有只知道耍小聪明的男人,切,我宁可去死。”吴畅在那边跟刘梅聊着聊着,突然间就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同时用很不屑的眼神再次睥睨了林宇一眼。
刘梅这一次可是没敢冒昧地说话,只是轻咳了两声,转过头去翻书了。
旁边的林宇这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死丫头,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不针对自己她能死啊?
反正现在正闲着没事儿,喝了口水,轻敲了敲桌子,转头微笑,“刘老师,您学过历史吧?”
正在那里低头假装翻书同时正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观察林宇表情的刘梅倒是没提防他突然间问了自己这一句,怔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这个,这个,当然是学过的。”
她不太明白林宇这么问自己倒底是什么意思。
“唔,吴老师,你也学过吧?”林宇咧开了满嘴的小白牙笑道。
“废话。”吴畅哼了一声,向他翻了个白眼儿道,不过总算能搭理他了。要搁在以前,林宇说话的时候,吴畅连眼皮儿都不愿意撩他一下,高傲得很。当然,跟他恃气是另外一码事了。
“唔,那你们应该知道十九世纪末的八旗子弟吧?也知道民国初年的军阀吧?更知道建国初期的红色二代吧?还知道改革开放初期的国企员工吧?”林宇喝了口水,慢悠悠地问道。
不过,这一问却把刘梅和吴畅都问糊涂了,相互间望了一眼,都不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知道,不过那又怎么了?”吴畅被他这一问倒是勾起了好奇心,哼了一声不屑地回答道。
“我想说的是,现在女孩子为什么结婚都要找富二代呢?在现在这个时代找富二代其实是不靠谱儿的,就像是在十九世纪末找八旗二代,在一九二一年的军阀二代,在一九五一年找革命二代,,在一九八一年找国企二代。因为,在他们婚后十到二十年的时间里,结果就面临着辛亥革命、解放反右、十年大混乱和国企下岗,然后,憧憬享受着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了,富贵的一切都在现实中化为泡影了。何苦呢?所以,我倒是觉得,踏踏实实地去找一个踏踏实实你喜欢和喜欢你的人在一起吧,物质是最其次的,有真爱才好。因为,有真爱陪伴,什么都不怕。而如果非要跟物质过一辈子,唔,最后的结局或许好不到哪里去的。就比如二十年前那些嫁入豪门的女星们,现在没离婚的又有几个?其实宋小宝说得多好啊,海燕哪,你可长点心吧。”林宇端着水杯,略靠坐在椅子背上,哈哈一笑道。
刘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不过感觉到有些不妥,赶紧捂住了嘴巴,却是满眼的笑意,还有一丝真正的佩服。
“你……”吴畅也听明白了,登时就气得满脸通红,“你这就是羡慕嫉妒恨,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用生命捍卫你表达观点的权力——无论正确与否。”林宇耸了耸肩膀,哈哈一笑道。
“少在那里玩小段子装深沉了,我再怎么着也比你这个说大话的人强。说我不切实际,我看你更不切实际,不,是不着边际。还说要带着学校的球队拿到全市教育系统篮球赛第一名,你要是能拿到第一,我就我就……”吴畅气得不知道怎么反驳林宇好了,干脆又拿球赛出来说事。
“你就怎么样啊?不妨说出来听听。”林宇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