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晚,范城泽打电话给苏晓言,她接了。
“你晚上过来!”
“好!”
她习惯他的主动,她真的是习惯了。范城泽觉得很累,他曾经对苏晓言说过,“哪怕我要离开你,你也一定要记得纠缠我。”可是,她这么一个清高的人,终究是不会的。
苏晓言来了,哪怕是并不明朗的灯光,也能看出她憔悴的脸,范城泽心里一阵心疼。他们看着彼此黯然无光的脸,都感到无奈。他们失语,坐在沙发上,一开始离得不远,然后不知道是谁主动,挨得近了些,就这么一语不发地靠在了一起。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晓言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奶奶去世了。在前天晚上。”
她在解释,她的解释让他瞬间失去了任何理由。
“对不起!”
“你告诉我,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我都依你。”苏晓言极力控制自己,淡淡地说。他和王思思的事,表哥王博力遮遮掩掩地说了个大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又因着奶奶最终离去,爸爸苏达的痛楚和暴怒,让她不敢往前走。她这两天哭了好久,不只是为了奶奶,还为了然于心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我?”范城泽在这一刻明了,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是天一的最高权力者,当他在与苏晓言的这场爱情里,他总是一下子就回到H城那个开着车从工地里出来的小建筑师。他们不需要心机和交换,不需要博弈和试探,不需要怨恨和为难,他们只要告诉对方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范城泽说了很多,一开始慢慢说,好像苏晓言只是一个公司员工,给她分析公司现场和面临的困难,以及项目成功带来的收益。渐渐的,他的情绪开始波动,语速变快。
“你曾经劝慰我,母子也是有缘分的,我和妈妈只是不够投缘。错了,其实我和妈妈才是世界上最有缘分的母子。”看到苏晓言眼里的好奇,范城泽把想说的话忍了回去,继续说:“妈妈因为失望伤心住院了,家不像家,人都不像人了。我妈妈说了,如果哥哥不出来,她就死给我们看。哥哥目前能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公司跟王思思的项目合作,这个项目马上让企业起死回生,对方就会撤诉。这是唯一的办法。”
“嗯。”苏晓言应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你可以骂我是渣男,可以恨我背叛你。”范城泽看着苏晓言隐忍的样子,开始发狂。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奶奶去世了,我家人也不会接受你的。是我的原因,你不要太自责了。”
范城泽突然哭了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蹲到了地上,抱着头一直一直地哭。苏晓言也坐到了地上,抱住他的头,流下了眼泪。虽然,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痛恨,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还不是为了家族利益,轻易地舍弃了自己。可是,她无法恨他,因为他带给自己的爱是真实的。抽泣着的范城泽一刹那的冲动,想告诉苏晓言,如果自己是陈君的孩子还可以任性下,可是他不是。他得还债,还她的养育之恩,替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债。但是,他不能说,他想让她恨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躺到了床上安静地睡去。他们侧身躺着,范城泽抱着背对自己的苏晓言跟过去一样。这个熟悉的感觉,让范城泽睡的很沉。或者,他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没有勇气让苏晓言离去。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撒进来,苏晓言轻轻地起身,离开了。
一关门,苏晓言就哭了,越哭越凶。她很后悔,为什么昨晚不跟他大吵一场,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可以骂他,怨他,发泄不满。或者,她求他,勾引他,让他舍不得自己。苏晓言走到大街上,依然在哭。“我还是苏晓言。面对相似的事情,我依然不会怨恨,我依然只是选择离开。”她心里想着想着,不觉心疼起自己,便哭得更凶了。路上行人虽然不多,但都奇怪地看着她,她也不管,坐在路边继续哭着。
两天后,所有亲戚朋友收到范城泽订婚的请帖。陈君从医院出院了,开始打理起订婚宴。
三天后,天一集团与交通部签订轨道项目的新闻成为K市最热门搜索,天一集团的资产价值据说都有了成倍的攀升。
五天后,范城光回到了家。陈君和奶奶抱着他痛哭流涕。范城泽没有哭,只是笑着看看哥哥说:“欢迎回家。”范城光闪着泪光,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个好弟弟。”
陈君一愣,看着这两个神色越来越像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范城光上楼后,范城泽走到陈君身边,说:“妈妈,你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依然不知道吧。”
陈君红了眼眶,别过头后点了点头。
“爸爸派人把她送回老家了。给了她一点钱养老,我们让她永远不要再来K市了。”范城泽依然跟说一件外人的事一样,冷静地叙述者。
“去洗手后,吃饭吧,去看看思思来了没有?阿泽,顺道帮妈妈拿瓶红酒。”陈君自称自己为妈妈,让范城泽刹那明白她的心思。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王思思从门口走了进来,欢快地跑向他。
他心里一阵难受,想到了苏晓言,默默在心里说:终究还是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