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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泰……周泰……”
霍青轻声嘀咕几句,看着周泰蛮横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帐内其余人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默默等着霍青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霍青对周泰问道:“你就那么恨中原人?”
周泰眼神一敛:“难道你就不恨么?”
霍青反问:“我为什么要恨自己同胞?”
周泰道:“官场腐败,世家当道,百姓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我等寒门庶民即便空有一番理想抱负也无处施展,只能沦为世家豪门的玩物,
更可怕的是,百姓把这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不思改变,难道这些还不让人怨恨?”
霍青嘴角微微一扬:“所以这样你才背叛中原,给蒙洛人出生入死的卖命?”
周泰道:“我周泰十七岁应征入伍,多次随南军征讨沿海瀛奴,每遇战事,哪次不是身先士卒舍生忘死?
结果呢?想我在南军为伍六年,合计斩杀瀛奴首级一百八十七颗,但记功升迁却轮不到我周泰,
只应没钱贿赂自己上司,让那些身无寸功却颇有家私的新兵冒了功,你说说看,我这么做图的什么?
六年了,我连甲长都没当上,一直都是军中一个小小的马前卒,你说我恨不恨?”
霍青想了想,说道:“听你这么说,也着实有些委屈,但身为军伍,不该只为贪功杀敌,更应该保家卫国……”
霍青话说一半,立马被周泰冷笑着打断了:“你的说辞跟那些南军污蝇之辈没什么不同,一说打仗就让我们前去,到了论功行赏就以大义名分唬弄我们,哼,一丘之貉而已……”
霍青洒然一笑:“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么?我的意思是身为军伍理该保家卫国,不为贪功而为,然若自身不公无处升冤倒也是情有可原,
然,你再怎么样也不该投奔胡奴与我中原为敌,哪怕你去当一阶山匪劫富济贫,也比这样背负一身骂名要好的多。”
周泰眉宇紧锁:“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来塞外足足九年了,只有这九年,我才觉得自己活的有价值,
蒙洛帝国蒸蒸日上,狼王宇文越大人又是一个惜才之人,与中原那群只看门第的腐儒世家完全不同,只要有能力就都能得以重用,远比在中原好百倍。”
“但你依然是一个低贱的奴隶……”霍青说道,“在这里你因为不是蒙洛人,八幡同样不会给予你应有的待遇,说到底还不是人家的奴才?”
“难道在中原,我就不是奴才么?”周泰反驳道,“在这里我们是蒙洛人的奴隶,但在中原呢?同样也是那些世家的奴隶,敢问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霍青眼神一寒:“你这话中之意,跟在挑选哪个主子值得追随有什么不同?是什么让你卑躬屈膝自甘为奴?
又是什么让你把自己的遭遇和不满迁怒到整个中原百姓?你有什么资格去恨他们?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给你不公就向谁去报复,而不是如同一个怨妇般在这里倾诉自己的委屈!
我告诉你,如同你这样委屈的人在整个中原数不胜数,还有比你更惨的,但也没见他们跟你一样,把恨意洒到所有中原人头上!
他们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把你变成这副德性,你只不过是给自己投敌叛国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仅此而已!”
“你胡说,我没有!”周泰急的厉声咆哮,刚试图辩解,却又被霍青抢过话来。
“你还没有?我问你!你在草原这些年杀了多少自己同胞?你心怀如此恨意不要告诉我你没伤害过他们!”
“我没有!我没有!”
“不,你有!你用蒙洛人给你的屠刀将无辜同胞的躯体捅穿,然后用他们的人头讨好你的主子换取荣华富贵对不对!”
“你放屁!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那难道你不是在给蒙洛人当狗?所谓狗仗人势你不懂?”
霍青一番话,刺激的周泰面色通红瑟瑟发抖,竟是让他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起来!”
忽然,霍青起身一把将宇文越从竹席上拉起,用刀抵在他脖子上。
宇文越吓得面色苍白,不住求饶道:“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投降就不杀我的么?怎么能出尔反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