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顾奈奈忍不住问：“你……你还在吗？”

“我在……”于立伟语气深沉，干咳了一声说：“今天被你骂醒之后，爸爸才幡然醒悟，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一只禽兽，根本没有做人的资格，所以我没脸再见你。”

顾奈奈心头又是一颤，她失魂落魄的迈动脚步，兜兜转转不知去往何处。

电话两头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于立伟徐徐开口：“奈奈，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你愿意叫我一声爸爸吗？”

“……”

顾奈奈的脚步停下来，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任由泪水恣意的滑落。

虽然从她知道父亲抛弃自己和母亲的时候，她就曾发誓永远不会原谅这个男人。

但在许多个梦境中，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徘徊在家里，背着她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她从未感到如此进退两难，如果不做出任何举措，一旦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她怕真正无法原谅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想到母亲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深植于心中的那根刺就吃痛不已，却始终拔不出来。

她蹲在地上狠狠抓着头发，那两个字她有多久没叫过，恐怕连自己也想不起来。

“奈奈，你不愿意就算了，爸爸不怪你，你自己好好的，以后无论是交朋友还是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我……”

于立伟说到这里，话语突然戛然而止，听筒内的静默与喧嚣的街边形成鲜明对比。

顾奈奈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呼吸，她紧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中突然闯进一双身影，大手牵着小手，穿小洋裙的小女孩一脸幸福，走在身旁的是一位刚刚步入中年的男人。

顾奈奈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同时突然意识到电话另一头没了声音。

“等等！你还在吗？”她紧紧握着手机，音色慌张的说：“如果……如果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两个字。”

于立伟的声音传来：“真的吗？奈奈。”

听着他略带欣喜的反问，顾奈奈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来不及多想，顾奈奈步履匆匆的拦下出租车，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粉红钞票，麻烦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达。

二十分钟后，停在桥边的出租车里走出神情黯淡的顾奈奈。

她茫然顾盼着四周，终于从大桥中央的人行道边看到略显老迈的于立伟低头抽烟。

得知于立伟没事，顾奈奈内心轻松了许多，只是迈出第一步对她而言却是考验。

“爸……”

两人相隔十几米，顾奈奈尝试着说出那两个字，可不知怎么依旧如鲠在喉。

她轻舔干燥的双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尽管于立伟耷拉着脑袋，但就在顾奈奈走到面前的时候，还是敏锐地发现她。

他笑出一脸褶皱：“奈奈，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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