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对上了连枢的眼眸,那双贯来都是清澈如泉的眸子,此刻似有一滴墨迹落入了水中,渐渐地晕染开来。
饶是连枢再漫不经心,此刻也发现了玉子祁的不对劲,“玉子祁,你到底怎么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雪玉棋子从指端滑落,叮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之上打乱了棋盘之上对立的两色棋子。
而他也靠在了轮椅之上,白皙如雪的精致玉颜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额际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连气息,都有些微微的不稳。
连枢不傻,而且她在青楼混迹了这么多年,玉子祁现在的样子,虽然算不得很明显但是她一眼就猜出来了对方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玉子祁中了春药。
怎么中的春药?什么时候中的?
连枢微微地懵了一下,就这样隔着棋盘站在玉子祁的对面,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墨衣少年,“玉子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玉子祁紧抿着薄唇,大概是药效发作地很快,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已经失了半数清明,看了一眼连枢,嗓音有些低沉,“熏香。”
闻言,连枢这才看向了放置在不远处木架之上的小熏炉,并没有香料燃着,至少,没有见到有轻烟袅袅而出,甚至她都没有闻到任何香味。
房间里面,只是那种独属于玉子祁身上的淡淡木樨清香。
不过,连枢还是依照玉子祁所言走到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熏炉边上,打开了铜制的小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放置了一个墨色的,半打开的木盒。
木盒里面,是那种淡紫色的胶状的凝固物体。
连枢将那个盒子从里面拿了出来,拎在手里看向了玉子祁,“熏炉里面有这个?”
玉子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便是连枢,都听见了玉子祁低低地咒了一声该死!!
连枢心中了然,这恐怕是药效很烈的春药,看向玉子祁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几分忧色。
至于她自己,她并不担心。
即便她体内的毒蛊还在沉睡,但是,一般的毒对她而言也是没有什么作用,顶多……对身上的毒蛊有些影响。
“玉小七,你能不能挨过去?”连枢看向玉子祁,问了一句。
一般春药发作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熬过了那个时辰,也就没事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脸色虽然沉,但是更多的是那种薄薄的绯红,就连那双从来都是疏离淡漠的眸子,此刻在里面的情绪也鲜活明显了不少,双手紧紧地扣着轮椅手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该死的,他知道姜华纯不会只是简单地将他和连小枢关在房间里面,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对他下药,而且,还是这种!!
桫椤之林的另一个房间。
听着姜华纯的话,谢如风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你在子祁的房间里面放了沉桑?”
沉桑与其说是春药,还不如说是香料更为贴切,是华纯在炼制沉息的时候自己琢磨着研制出来的,不需要内服,不需要点燃,放置沉桑的木盒是用桐油浸染过的金丝楠木,可以将沉桑密封在其中,只要打开木盒,无色无味的沉桑便会弥散在空气之中。
而且,药性极烈,发作地也是相当快。
姜华纯点了点头,趴在桌子上面小口小口地喝着谢如风做的莲子羹,“玉子祁那么喜欢连枢,我帮帮他而已。”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
想想姜华纯都觉得太邪恶了!
就是有点儿可惜,连枢那个美人儿她还没有看够呢!
“帮他?要不要玉子祁出来之后还感谢你一番?”谢如风阴柔的俊颜黑了一半。
姜华纯摆了摆手,“不用感谢,到时候喊我一声小嫂子就行。”
谢如风:“……”
谢如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姜华纯道:“把钥匙和解药给我。”
姜华纯咽下嘴里的莲子羹,挺认真地看着谢如风,“就算给了你钥匙也没用,沉桑无解。”
谢如风不相信地看着姜华纯。
“这次是真的,有解药的话我也不会用在玉子祁的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谢如风抚着额头,他觉得明天就可以给华纯收尸了。
姜华纯倒是不以为意,“房间里面又不是一个人,他们做对方的解药就是了,而且玉子祁那么喜欢连枢,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先且不说他们都是男子,就说连枢,如果他不愿意你认为以子祁的性子会勉强他么?”谢如风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情被姜华纯弄得有些大发,“如果沉桑不解,会有什么后果?”
姜华纯沉默了一下,看着谢如风有些心虚地默默道:“重则危及生命,轻则筋脉尽毁。”她才不会说只要熬过去了就什么影响都没有,毕竟以前她在玉子祁面前提过沉桑这种香料,她当时介绍的时候也是说后果很严重,危及生命。
所以,玉子祁应该不会想着忍过去就可以了吧!
应该不会,毕竟沉桑发作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痛苦,因为她自己之前就试过,那种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
在那之后,她自己就再也不碰沉桑这种东西了。
谢如风被姜华纯给气得噎了噎,难得冷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闷不做声地朝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姜华纯忽然喊住了谢如风。
“他们两个人都是男子,我去找两个干净的女子以防万一。”谢如风声音微微的沉。
连枢倒还好说,他本来就是混迹风月之所,倒是子祁……,如果真的碰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后果谢如风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看着子祁出事。
姜华纯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忙对着谢如风道:“别别别,不用找其他的女子。”
就算是没碰那些女子,如果被玉子祁知道了他们有这个意思,他们估计都完了。
玉子祁那家伙,在这方面的事情上洁癖到令人觉得可怕。
洁身自好到身边几乎没有女子的存在,偌大一个桫椤之林,侍女丫鬟都没有,就算是在外面也是不允许女子靠近,如果不是知道连枢是女子,她都要怀疑玉子祁这种情况是病了。
谢如风嗯哼一声,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华纯。
刚才的那种处理方法,是应对最坏的结果,不过,姜华纯做事虽然任性妄为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没有分寸。
姜华纯轻哼了一声,低低地道:“沉桑不需要解药,三个时辰,熬过去了就没事。”不过,姜华纯并没有告诉谢如风玉子祁和连枢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谢如风看着姜华纯,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你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另一个房间。
室内烛灯幽幽地燃着。
玉子祁光滑的额际薄汗一层叠着一层,前额细碎的墨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衣襟被他微微扯开,露出了如玉雕一般精致的锁骨,只是,与面容衣上,便是锁骨,都带着淡淡的绯红粉色。
双眸紧闭,咬着薄唇,清矜隽雅的面容已经席卷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之色,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连枢手中还拿着那个从小熏炉里面取出来的小木盒,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她竟然只想到了一个词。
秀色可餐!!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颇为旖旎的画面给晃了出去,连枢走到玉子祁的面前,皱着眉头,伸手探了一下玉子祁的额头,入手一片灼热的烫人。
手心的感觉让连枢都有些慌乱。
她能猜到这种春药是姜华纯故意放在这里的,只是,她以为姜华纯会有分寸。
将身上带的几种名贵药丸有着这种药效的一股脑都让玉子祁给吃了下去,“玉小七,你怎么样啊?”
玉小七已经不止是抿着薄唇了,淡绯色的唇瓣被咬地渗出了点点血迹,渐渐地洇染了两片削薄的唇瓣,再加上他现在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地诱人了。
甚至还有几分凌乱妖异的美。
抬头看了一眼连枢,犹自带着血迹的薄唇溢出了几个破破碎碎的字,“你……离我……远一点!”
药效发作迅速,不过瞬间的时间,玉子祁的眼中那半数清明都已经不剩多少。
漂亮好看的凤眸,带上了微微的赤红之色。
神色极为隐忍。
他对连枢本来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怕自己伤害连小枢。
连枢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沉默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玉子祁低哑中还带着几分喘息的声音缓缓传来,“沉桑……没有解药。”
顿了一下,又有几个字从唇边零零散散地溢出,“不过姜华纯……应该不会……冒……冒险,熬过去……就应该……没事!”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几乎耗尽了玉子祁的所有力气。
“应该?!”连枢紧紧地皱起眉头,重复着这两个字。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神色狼狈地靠在轮椅之上,修长白皙的手,甚至都因为用力而在沉香木上刮出了痕迹。
连枢看着玉子祁,丹凤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如覆上了一层沉沉雾霭,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忽然,“噗通”一声。
原本紧闭着双眼脸色绯红的人从轮椅上掉到了地上。
连枢什么都没想,直接走过去弯腰将地上的墨衣少年抱了起来,即使是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玉小七身上那种烫人的温度。
连枢在心中把姜华纯来回骂了好几遍都尤不解气。
轻叹了一口气,连枢抱着玉子祁轻车熟路地越过了屏风走到了床边,将他放在床上。
床上的人眸子微微阖起,身上的衣襟微微散开了不少,白皙漂亮的玉颜之上是一片淡淡的绯色,蹙着眉尖,神色痛苦而又隐忍。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又将已经被骂了好几遍的姜华纯抓到心里骂了几次。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郁之色。
沉桑没有解药,虽然玉子祁说熬过去就应该没事,但是,万一不是这样呢?!
连枢抿了一下唇角,丹凤眼中神色再次来回变幻莫定。
她不能用玉子祁来冒险。
沉吟了一下,伸手轻轻地落在了玉子祁的额头,连枢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玉小七!”
听到连枢的身影,玉子祁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双目,凤眸已经是一片赤红,迷离茫然之间有一缕清明微微闪现又随之泯灭,“连……小枢?”
说出口的话语,似乎都是带着烫人的温度。
“你先……走开,我怕……自己控……控制不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玉子祁的身子往床内侧偏了偏,嗓音不再是那种如流泉一般的清冷,反而是那种充满了情欲的低哑。
极为撩人。
连枢并没有走开,微凝着眉梢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头看向了玉子祁,“玉小七,要不我……我帮你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是一脸的认真。
玉子祁不是不能忍耐之人,相反,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当年就算是折废了双腿腿骨,他都只是紧蹙着眉神思尚且能保持清醒,可见姜华纯的这个沉桑药效有多烈。
她现在不止是想骂姜华纯,她还有点儿手痒,想揍!!
来回地揍。
不过,虽然这样想着,连枢心中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对着夙止,她可以很轻松地在这种事情上说出和他试一试,甚至她都觉得就算是真的和夙止发生了关系也没什么,谁都不会计较的那种。
可是现在如果换成了玉小七,她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对玉小七而言自己这句话这个举动是什么?!
解药?!或者是……
丹凤眼微微地深了几分,连枢抿了抿唇,然后又咬了咬唇,静静地站在床边。
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是因为……在乎么?!
玉子祁几乎是被惊地眼睛中闪过了一抹清明,而且还是伴随着那种说不出来的震惊,如灼艳桃花一般的绯红面容,此刻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娇艳欲滴。
男色,魅人,惑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玉子祁的喘息声已经有些重,嗓音是那种非常有磁性的低哑,很是好听。
但隐约的,还是有几分厉色。
一个时辰之内被人两次问了这种事情,连枢此刻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奥妙,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亦是魅惑众生的男色,连枢可能就被面前的男色勾了一下魂,一句没有经过脑子的话就直接说了出来,“知道,刚才夙止也问过我了!”
说完之后,连枢就觉得,自己犯了个蠢!
而且,后果可能是要完!
果然,话音刚落的瞬间,床上的人那双被情欲浸染成赤色的凤目顷刻间变成了黑色,而且还是那种极致的墨黑,除了一片森森的冷之外,再透不出半点光亮的那种,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夙止?!”低低的两个字,即使在压抑隐忍的情欲过滤之后,还依旧带着森森的阴冷。
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语速都是非常之快。
玉子祁没有说话,伸手忽然握住了连枢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扯一带,不过,在连枢倒在床榻之上的时候,玉子祁另一只手非常迅速地挡在了连枢的头下,掌心托住了连枢的后脑勺。
两具身体紧贴着,隔着两个人的衣衫,连枢还是清晰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一股热度。
这样烫人的温度,连枢觉得,玉子祁现在应该都可以烧着了。
玉子祁飞快的一个翻身,将连枢压在了身下,漂亮狭长的眸子里面,墨色再次被那种带着情欲的神色侵染,“连小枢!”玉子祁低低地喊了一声,灼热的唇印在了连枢的唇上。
有点点的血腥味,在唇边逸散。
连枢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低低地问了一声,“玉小七,你……行么?”玉小七毕竟在轮椅上坐了五年。
问完之后,连枢又觉得这可能有点儿伤自尊,语气尽量放委婉了一些,也是低低的,“其实不行也没事,我……可以给你手!!”
玉子祁:“……”
连身体里那不断翻涌席卷而来的一阵阵热浪的感觉都给压下了,微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目,给连枢的感觉是比刚才还要危险,“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不行和你给我用手有什么作用?”
呼吸,是灼热的;话语,是森然的,甚至还带了两分咬牙切齿。
连枢凝着眉细想了片刻,“是喔,不行的话用手也还是没用。”然后看向了玉子祁,“那怎么办?”
玉子祁看着连枢,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沉桑折磨到吐血就已经要被连枢气到吐血了,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行了?”
“那你的腿……”连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顿住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身下玉子祁的变化,瞬间瞪大了眼睛。
常年混迹风月之所,对于男女情事她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过,但是也并不陌生。
自然也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乎是很满意连枢的表情,玉子祁微勾了一下唇角,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话,眉梢就已经再次紧紧拧了起来,凤目之中再次是那种渐行渐迷离的神色。
直至眼中的清明之色全然泯灭,几乎是凭着本能地亲近连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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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阿九在准备明天捉奸的人~~
今天是玉小七要被连小枢气死的一天,连小枢,你就等着到时候玉小七翻你旧账吧,夙止的事情没人知道你自己说漏嘴了~哈哈哈哈
晚安,好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