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叹息,并没有颓然。

他画完最后一张云篆破妄符,揣入怀中,向着寝宫行去。

披着衣,掌着灯,步伐缓慢,而又坚定。

他背影渐渐融入夜色,只剩一团朦胧昏黄的灯光。

他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对他十分重要,但他身陷困局,当局者迷,一时不曾想起。

也许等他清醒明白过来,世界已经崩塌。

————

回到寝宫里屋。

女帝听见房门推开的轻响与昏黄光晕的靠近,她浅睡醒转,揉着迷蒙的眼眸,抿嘴浅笑盯着赵无疆。

有一抹娇憨。

赵无疆温润对她笑的模样,让她越看越喜欢。

她又揉了揉眼眸,赵无疆看上去,身影朦朦胧胧,似乎周身有些一层层弧光,又像是一张张画,堆印而成。

她想起一桩趣事。

赵无疆在许久前的某一天,曾跟她分享京都商会拍卖会的一些事情。

告诉她,大夏国画裱画师,有一门手艺,可将一副画,揭开三层,每一层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微但极其重要的不同。

她曾追问,但赵无疆卖了个关子,并未与她细说,再到后面事务繁多,这件事,她和赵无疆都忘了。

她不知道的是,赵无疆当时卖关子想要告诉她的,是赵无疆当初福临心至的感悟。

画揭开三层。

外面在最表面,最先沾染墨渍,光鲜明媚,如同人的外表。

最里面一张,墨迹淡薄,却长年累月受墨渍侵染,早已深邃入微,就像人的灵魂。

一直藏在最外面的画纸里,平日里不得见,就算有幸见到,看到的也是淡如水,似乎是虚影一般,可灵魂的深邃,力透纸背。

人如画,一层皮囊,一层血肉,一层灵魂。

而赵无疆,只是赵无疆,又不是赵无疆,更不只是赵无疆。

他就像女帝如今朦胧中所见,似一张张堆印起来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