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启(1 / 1)

绍定三年秋,八月,太原府阳曲城。自蒙金伐战以后,金朝接连失利,丢失大量国土,河北幽州之地,太原并州之土皆归蒙古所辖,河东岌岌,十不存一,举目天下,多见蒙设万户,金朝国运微弱,演变地方政权。此日,府城大堂。窝阔台居中首席,左右各列将领五十,威势之胜前所未有。“陛下,太原兵马已集结完毕,年前陛下所令扎甲铸造也完成了五千件,可配给三军。”堂下跪一将,身高八尺有余,魁梧泰然,双眉浓厚,臂展惊人。刘黑马,本名嶷,字孟方,祖籍历城,生于威宁,契丹后裔,祖上为辽太宗耶律德光,祖父刘柏林初仕金朝,后而降蒙,刘黑马少时随祖父,大小数百役,凡战登先,弱冠之年携十三蒙骑于万军丛中杀出生路,自此得名。而后继任祖父万户之职,添为河东将领之首,与西京万户重喜,河北万户史天泽,山东万户严实齐名,且居位魁。“刘万户功在社禝,起来吧。”窝阔台挥手摆退刘黑马,转而看向拖雷与速不台:“今大军已集结,尔等以为该如何伐金?”西夏战事得利,但对金攻伐久拖不下,大军人吃马嚼,对蒙古来话压力巨大,窝阔台明显语气中有些烦躁。拖雷闻言不答,速不台只得出列:“大汗,今河东两路仍有五州在金人手中,怀、孟二州有太行、王屋之险,不益大举兴兵,可从平阳府攻绛州,取河中府。”“此乃掠地浅谋,朕问的是如何灭金?”窝阔台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拖雷,毕竟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拖雷仍不言,速不台继续说道:“大汗想要灭金,需举大军出葭、隰二州攻绥德、延安,打回甘陕,一路南下破凤翔,敲开宋隘大散关,借到汉中,从荆襄入汴。此计关键所在是凤翔府、河中府,只有攻下凤翔府,才能敲开大散关,一路直奔荆襄,从南入汴,而河中府是金人河关防线的重镇,夺得此地,可成南北夹击之势,坐实灭金之谋。”“那就兵分两路,朕亲率大军攻打河中府,谁人愿入甘陕,夺取凤翔?”拖雷此刻缓缓起身,单膝跪地,自从窝阔台推行这一套叩拜之礼以来,拖雷明显还是不太适应:“末将愿往。”“好,那就由拖雷领三万西路军入甘陕,速不台辅之。”“是,大汗。”翌日,拖雷领着窝阔台划给他的三万攻城卒以及自家的四万骑甲浩浩荡荡的出了太原城,期间并行石炮四百门,攻城器械齐全,要一报速不台折戟之仇。三日,窝阔台赴平阳府,合刘黑马所部共计十万余东路军攻打绛、解、河中三州,一场绞杀之局轰轰烈烈的展开。与此同时,蒙人大举动兵的消息也传到了汴梁城。时见皇宫。“窝阔台这是要逐灭我金国吗?”完颜守绪略显无力的靠坐在龙椅之上,自从他登基以来大力整改吏治,南京一路已颇见成效,但蒙人的攻势一年强过一年,时至今日他们出动的蒙骑加起来也不到十万人,但硬生生的打垮了拥有一百万大军的金朝,昔日的一捧河沙真当要填平这浩瀚之海了。“陛下勿忧,河东诸州我朝布精兵二十余万,甘陕也有十数万雄师,可防窝阔台、拖雷之流。”“时至今日,尔等还是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可笑吗?这些年来除了完颜彝,朕没有见过一次胜仗,这就是尔等经营的成果?”完颜守绪很不喜欢听这些话,人多对蒙古是没有用的,他们拥有横扫诸国的轻重协同骑甲,且这些年来望风而降者比比皆是,间接促使蒙古骑的装备更加精良,攻城手段更加多样化,这些都是金朝无法解决的问题。殿中无一人敢言,尽陷寂了,其实这些人精心中比谁都清楚金朝的根源烂在贪腐,烂在军功不治,文政不通。从易州豪强到河北大户,再者山东义兵,这些人纷纷弃金投蒙,原因就不言而喻了,树倒猢狲散,非是一帝之过,也怨不得完颜守绪,只能怪他生不逢时。“向赵昀求援!”金人的悲哀也正在此处,即便是邻近侧的甘陕朝廷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更不知道全绩已经在年前介入了战事。“陛下万万不可,这有损我金国之誉,宋人积弱,战无强兵,来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更何况还要受他们的讥讽侮辱。”金朝早已陷入疲于纠正的阶段,大臣们的心思全部在蒙人身上,他们对宋人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年前:宋人连自己都打不过,拿什么去对抗蒙古。“朕不是与尔等商议,是让你们着手出使,现在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只要赵昀愿意出兵,朕可以接受一切条件。”完颜守绪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宋朝除了一个明智的皇帝,可以摒弃前嫌,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以微臣之见,那就让宋朝停止交纳岁币如何?”虽然宋朝早在十几年前已经停止了岁币的交纳,但双方因为此事一直有摩擦,金朝大臣想单方面放弃岁币之供,以达到双方平等的态势。换言之:也就是金国朝廷的承认。“这就是尔等为什么一直赢不了蒙古的原因,还在窃窃自喜上国之姿,就以这个条件,朕若是赵昀定然不会出兵,而且会将尔等打出宫门,着眼看一看现下吧,金失幽冀,又去河东太原,而今山东两淮也尽归他人之手,所属辖土不过南京路,甘陕半壁,拿什么冲当天朝上国。”完颜守绪右手扶住前额,只觉烦躁头疼,金朝现在清醒的人太少了,大多数官员活在纸醉金迷,碌碌无为之中,这和当年的宋庭有何区别?“那依陛下之意?”“朕还是那句话,若赵昀愿意出兵相助,朕可以答应他一切条件,至于如何谈,如何争取,尔等还要朕来教吗?那朕要尔等何用?”“是,陛下,微臣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