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守(1 / 1)

且话忠孝军。时陈和尚领忠孝军出应理一路西进,于五月十三抵达凉州城,同日夜间,陈和尚率重骑攻城,蒙古守将闭关不应。次日清晨,蒙古守将领众部骑射与陈和尚会战于城外沙原,由于窝阔台与速不台带走了西征军的主力,加之所余将领不善守城,陈和尚大胜凉州守军,斩杀数百蒙古骑射,夺下了凉州城。后方本营被袭,窝阔台震惊大怒,未成想速不台没攻下凤翔府,陈和尚却兵行险招下了西凉府,粮道被劫,窝阔台与速不台陷入被动。速不台孤军深入,自是无法及时撤离,而窝阔台又不敢分兵去夺回凉州府,若窝阔台一减员,势必缓解曹友闻的压力,西宁府空闲出来的人手一旦投入秦陇战场,汪世显崩盘,速不台锁境,这也是窝阔台万般不愿看到的。值此危机时刻,中兴府被攻破的消息却传来了,西夏一灭,完颜合达一退,蒙古东路军尤如放开锁链的雄师,完全没了束缚,战局天秤随之倾倒。五月二十日,别勒古台领拖雷部三万先锋军向西与窝阔台汇合,同日过应理。陈和尚听闻此讯,大骂天不绝窝阔台,而后陈和尚当即下令纵火焚烧凉州城内的蒙古粮草物资。二十日夜,陈和尚领兵退往兰州城,这一上佳奇袭终以无功而返……同月二十一,话回陇西城,自汪世显攻城首日算起,已过了整整十天。远望城头,一片残破,木楼坍塌,石砖参差,边角石阶处仍有垒尸,石道血洗,砖缝肉填,器械架倒,箭矢袋空,左右无落木滚石,更别提御防火器。自墙而下,可见三五大缺补,有填瓦砾,有填土块,更甚者木车窗架都成了填补物,且墙体本身已看不出青苔色,全是暗红污垢,几处还挂着风干烟熏的内脏。后观墙下,遍地焦土,远天营垒,灰白无力,风吹营旗,吱呜作响,除了几个巡逻甲士走动,满营默哀无声。这场攻坚战对双方来说都一场折磨,自打响日至今汪世显部伤亡过五千,曹友万的守军也只剩一千七百余,且多数带伤,战力大减。“呸!”城楼旗杆下,一卒啐了一口粘稠的唾沫,怀中抱着一杆血迹长杆,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旗杆旁,让自己尽量保持舒服,但右腿简易包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把他疼的心烦气燥。“你能把爷疼气嘛,爷今儿倒要看看,这腿是你怂的,还是爷的。”这位阶州卒从始至终都是在自言自语,他把伤口假想成了一个对立的人,骂的也是伤口。“嘿!”阶州卒双手各扯住绷带一头,猛力一拉,黑疮淤血顺着伤口流出,疼的他咬牙直咧咧。“你球干甚来?这能成吗?松开松开!”一关中卒见状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打在阶州卒的手背上。“老叔,疼的紧忙。”阶州卒委屈巴巴的说道。“这刀伤本来就长的慢,你胡球一整,又裂开了,今下午那帮狗怂来了,我看你咋整?”关中大汉责怪阶州卒不听他的话。“死了算球,报家卫国来嘛!杀上个金狗就赚了。”阶州卒艰难挤出一笑。“外就好好活着,多杀几个,老子三十七了就不想死,你个二十几的娃娃动不动就说死,还有没有小伙子的气派了。把手放开,你个哈怂又要浪费老子的宝贝了。”关中老卒笑骂间解开那污黑的绷带,从后腰间取下一羊皮袋,打开袋子,内部散发浓浓的酒味。“老叔不是吧,又来。”阶州卒看着自己腿部外翻的皮肉,言语有余悸。“不拉酒烧一下,烂的更快,老四怎死的,手都烂光了,你忘了?”关中老卒不由阶州卒分说,将酒水浇在了伤口处,疼的阶州卒哇哇大叫,而后关中卒又扯下一片较为干净的内衫,给阶州卒重新包扎。“老叔,我听王老六说陇西城迟早会被汪世显攻破,还说巩洮都会被这贼夺去,那我们这样守还有啥意思?”阶州卒小心翼翼的问道。“啪!”关中卒一巴掌轻打在阶州卒的头顶,不耐烦的说:“你娃刚才不还说保家卫国,咋?怕了?”“当然不是。只是……算了。”阶州卒没读过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就对了!打仗嘛,想那么多干球,别管谁咋说,守住你眼前的几寸城墙就好,那怕死了,后面自然有人顶,我们以后还要守蒙古人来,陇西城头他汪世显上不来。”汉中老卒也给不了阶州卒准确的回答,明明曹家军有那么多的人,至今还没有支援他也想不通,千万思绪无头,只汇一句:保家卫国来嘛。午后,远山营的号角声响起,几刻间,数千计的汪家军再次集结,各负攻城器械齐步向城墙下推进,而汪世显就站在高寨上,忧心重重的看着这一幕。此时的汪世显已经没有了十日前的意气丰足,双眼内陷,精神萎靡,很明显这十天他没有睡一个好觉。汪世显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小看曹友万,小看曹家军了,这支组建不过三载的新军竟挡住了他纵横甘陕十余年的悍勇,这曹家三书生真就一跃成名将了?他不甘心!“通令全军,今日必须攻下陇西后,不然攻城各将提头来见!”另一侧,曹氏兄弟也登上了城头,皆披甲胄持长剑,且甲胄有血迹,很明显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带头守城了。“二哥,黄大官人也没兵了,某派人去看过了,偌大的马场只剩下三百余老弱卒。”从战事打响,黄舒向陇西城至少支援了三千养马卒,整个陇西马场现在就像纸糊的一般,破了陇西,取马场易如反掌。“大官人已仁至义尽,接下来唯有死守了。”曹友万说话间望了一眼天水方向,他期许有人来援,若真没人来他也尽力了,便与这陇西城共存亡吧。“儿郎们,誓守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