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启程(1 / 1)

福州,闵县,州府大堂。全绩居高台,下列陈韡、董槐、李曾伯、宋慈一众。“提晏彪!”宋慈一声令下,晏彪被衙卒押入堂中。全绩舟车劳动十数日到达福州,此刻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堂下所站何人?”“明知故问!要杀便杀。”晏彪别过头去,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你倒是硬气,你可知谋逆是杀头的罪过?”全绩说的轻描淡写,但晏彪一瞬间也能感觉到全绩气势高涨,让他胆寒。“早就知道,但凡有一点活路我等也不至于谋逆。”晏彪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朝廷身上。“福建的盐政的确应该治理,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为众散盐去税,不得已而举大义,但所作所为却出入极大,攻城略地烧杀抢夺,金银财帛收归囊中,完全没有一点为众行义的作风,这你又作何解释?”古今往来多少举大义者,但能贯彻初心的又有几人,多半是享受了荣华富贵,忘却了昔日热血,活成了自己起初最讨厌的模样。晏彪默然。“不过汀州举义从一方面说也算有成效,引来了朝廷的重视,本官也在此答应你一定严查盐政,至于你嘛,来人,推出去斩了。”全绩摆手说道。晏彪此刻也做释然态度,没有过多的反抗,起身跟随着衙卒出了厅堂,心中只期许全绩能够兑现承诺。晏彪退场,全绩松了一口气,福建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而后全绩笑意吩咐几人坐下。“诸位,福建战事已平,绩两日后便要去西凉了,此外绩已向官家推荐子华先生为福建安抚使,兼福州知州。庭植去建宁府,长孺去泉州,惠父去汀州,尔等意下如何?”陈韡是此次平乱的主将,自然是功勋卓着,而董槐三人协同史弥忠彻查福建盐务也颇有成效,全绩已将涉案官员名录上报予朝廷,想必崔相定能主持这个公道,故而三人也该受到奖赏,列一州之长。“全帅,蒙古这次要灭伪夏?”这些封赏的话若从旁人口中说出都带有大不敬的意思,但从全绩口中说来却是那么自然,且众人的关注点也没有放在功绩上。“应该是保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养精蓄锐了这么久,也该让关外兵马直面蒙古军了,不战何以称强。”全绩此次北上要做成三家分夏之局。“一切就拜托全帅了,只叹我等不能与全帅同行。”陈韡刚刚经历了战事,血气未消,亦有北上报国之志。“北境有我,诸公放心,只是这福建的局面才刚刚打开,劳烦诸公尽心竭力,绩实不愿再为盐务之事入福建兴兵,国库军粮五成在于盐铁,不敢再起什么乱子。”全绩其实还想等着把福建盐务彻底清查,看着贪官污吏授首后离开,何来时机动荡,他只能先顾紧要之处。“全帅放心,若我等任上再出现盐务问题,我等愿亲自上京请罪。”四人齐答。“甚好,公事就这么言定,今夜我等畅饮一番,好好庆祝一下平定叛乱。”“是,全帅。”“诸位不必如此拘谨,私下称某冶功便好。”“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是夜,州府庭院,月影相酌,从诗词歌赋到史家之言,从上流富贵到乡野泼皮,众人无所不谈,毫无顾忌。“冶功,从你言谈举止,饮酒姿态应是个豪放之人,但为何沾了官家事,会如此……”董槐在见到全绩之前,从不相信神往二字,但见到全绩之后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种反应不是个体,几乎每一个与全绩接触的忠贞之士都会有这种道不明的感觉。“说出来庭植可能不信,绩是泼皮出身,早年好赌,耍义气都是常事,只是近年来受了圣贤书的约束才稳了心性,做些家国之事。”全绩饮了一口酒,抬头望了望明月,自感唏嘘,十年匆匆。“想不到冶功还有这往事。”宋慈毫不掩饰的大笑道。“嘿嘿!”全绩笑而不语,心中却想说我还打过当今官家呢,这算个甚。“冶功,此次北进凶险重重,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若是实在无招,退守三关,保五州即可。”董槐本不想在这欢愉气氛中提及此事,但众人心中都挂念着北疆,总有人要当这不识趣。“庭植放心,绩不战则已,战必取地,哪怕聚荆、川、京三方兵马,付出泼天代价,绩也不会后退半步。”……夜半,醉醺醺的全绩返回了住所,时房中仍亮着灯盏,全绩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向床榻。反观汪沁背对着全绩侧躺,隆起的腹部说明产期将近。“呼!”全绩吹灭了灯盏,躺在汪沁身侧,一手轻抚其腹。许久,房中无话,终是汪沁开了口:“何时走?”“明日再安顿些杂事,后日便启程,我已经托了史伯父照顾一二,你安心在府待产吧。”汪沁如今的情况不宜舟车劳动,全绩只能将其安顿在福州产子。“嗯。”汪沁佯装平静道。全绩长叹了一口气:“沁儿莫怪为夫,为夫也想守着你生子,但……”“五郎不必多说,我都明白。”自古家国两难全,说来也巧,汪沁两次产子,全绩都是因为西凉战事无法在其身边守候,对于汪沁来说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夫君。“沁儿,为夫已经想好了,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全肃,若是女儿,便叫全秀。”“嗯。”汪沁轻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五郎何时回来?”“三年为期,此役终了,为夫便辞了军帅之职,落户临安城,做一文吏,伴尔终老。”全绩说此话心中有愧,此战最终走向无法预测,是生是死的都是两回话,即便大胜而归,这一战也不可能是全绩最后一次出征。“五郎若在战时遇了为难,定要想想家中妻儿,莫要意气用事。”汪沁说话间抱住全绩的手臂,全绩能感受到手腕处的湿渍。“绩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