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1 / 1)

夜半三更天,港前里土路伸手不见五指,忽见火把三四,有人疾行。为首者膀大腰圆,膘肥体壮,十几里路下来已是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连声大喝:“走快些,邹应龙这老儿用心叵测,明知全帅到来,不予我等通气,听其口气,只怕全帅已经去过大营。”“这可如何是好,听闻全帅是北疆退下来的悍勇人物,这次我等只怕凶多吉少。”随行一人忧心忡忡的说道。“哼,一个小娃儿罢了,他还能杀了我等不成?”另一人自做强势。“别吵了,快快快。”为首者现在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愿脚下能再走快些。半个时辰后,村西土院,院内灯火通明。“全帅在何处?末将来了。”胖大汉三步并两步入门,借光见全貌,此人左脸与常人大有差异,脸面坑洼不平,且伴铁青色,皮下依稀可见小铁渣碎石粒,是年轻被火器炸伤,石渣铁屑无法清除,长年累月下来已与左脸长在了一起。“王都统请入门!全帅在屋中等你。”刘整腰挎长刀,朗笑开口。“好好。”王予,字给之,岭南人氏,少时以武闻名乡里,后从军入福建,初时作战勇猛,击海匪于诸岛,护来往商船周全,朝廷也一步步将其提拔为左翼军都统制,只可惜人心易变,财权之下少见忠臣,王给之也不例外。王予与几位正将入门,便见胡勇赤身裸体的跪在土地面上,胸口与左脸处有淤青,双目无神,似乎已过了屈辱和害怕的劲头。而全绩则坐在小木椅上,一手拿着港前杂记,一手拿着木条,神态平常,毫无波澜。“末将王予拜见全帅。”王都统携几位正将单膝跪在全绩身前。全绩不做搭理,似乎没有听见,王予额生密汗,心叹大事不妙。“全帅?”等了半刻,一正将抬头提醒全绩。“啪!”一记木条狠狠的抽打在那正将脸上,顿时其嘴角见了血色。“你!”正将多年来作威作福,已经忘了如何低头,包不住心中火气。“如何?你想对本帅说什么?”全绩眼皮都没抬,气场提升百倍。“全帅见谅,这厮不知规矩,是末将约下不严,请治末将之罪。”王予一眼瞪的正将伏地,心骂:你以为座上的是何人?哪容你咶噪?禁军指挥使、福建安抚使这两个名头已是顶级帅臣的头衔,真是找死不看地方。全绩还是没有理会王予,二问那正将:“说,说出来听听!”刘整见正将不敢言,一脚将其踹翻于地,扯住其脖颈:“全帅问话为何不答?”“末将知错,全帅开恩。”正将没了火气,如干柿子一般任由刘整拿捏。“错?本帅还没问,你便知错?这错你担的起吗?朝廷一年给左翼军五万人的军饷军粮去了何处?本帅的左翼军又去了何处?难不成都是老农!”全绩对左翼军已经失望透顶,军纪败坏,无兵可战,朝廷养这样一支军队有何用?王予一众沉默,他们哪敢回答,这横竖都是大罪。全绩见状,心火更盛,将目光投向胡勇:“来人!把这强抢民妇,坏风败纪,仗势欺人的贼将拖下去斩了,悬其头颅于港前里祠堂门上,让百姓周知!”“是,全帅!”刘整一挥手,两位甲士将连声求饶的胡勇拖到院中,只听一声惨叫,刘整便提头入门,将头颅掷在王予面前。王予强忍手抖,还是压制不住面色寡白。“王都统,本帅如此处置可算妥当?”全绩缓缓走到王予身前问道。“妥当!末将心服口服。”王予带着颤音回答道。只见全绩蹲下身,一把扯住王予的衣袖,将其拉到身旁,近口贴耳:“本帅若非用人之际,定把你们这几个贼球都宰了,听着,明日午时前把这些年所得的金银地契,粮草珍宝全给本帅上交安抚衙门,不要让本帅查,闹大了本帅面子上过不去,你们的命过不去,听清楚了?”“是,是。”王予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只顾着答应。“即日起,整合左翼军,人数控制在三万人以内,其余的全部转为地方厢军屯兵,记住,本帅要三万精兵,平晏彪还是由你们来打,输了的话,泉州左翼军自此撤号!”“是,是!”全绩叮嘱完这两件事,起身朗笑道:“王都统,如今首祸已灭,本帅就先走了,其余的事交给你处置。”“是,全帅。”全绩大步出门而去,刘整等百余甲士却纹丝未动。“将军,你这是?”“王都统莫急,本将只是等着挂人头呢。”刘整踢了一脚头颅笑道。王予讪笑了两声,领着正将出门而去,临出院之际,刘整突然叫住了王予:“王都统且慢。”“将军还有何事?”“王都统是聪明人,本将刚从山东回来,本将很怕麻烦,希望王都统不要找麻烦,不然你们会很麻烦。”刘整不像全绩那么大度,他是要提醒在前,一群连晏梦彪都打不过的杂鱼就不要试图挑衅禁军精锐。王予身形一顿,面色如常,拱手道:“告辞。”继,王予几人并行于乡间土路。许久,一正将开口:“王大哥,你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看这架势,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个被打的正将咬牙切齿的说道。王予冷笑了一声:“杀人不过头点地,全绩今日的阵仗想杀我等易如反掌,但他为何会放我等离开?动动你们的脑子,全绩是何许人也!他会怕我们反?他巴不得我们反!”王予对自身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识,话也说在了点子上。“这……那我等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成果就拱手送人了吗?”一正将不甘的说道。“一切随你,本将只求一条活路,若尔等愿意相信本将,明日就自备家财去安抚司衙门吧。”王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众将也无法反驳,纷纷摇头叹息,只骂时运不济,来了一个瘟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