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事(1 / 1)

“都静一静。”崔与之开口,场面即静:“冶功继续说。”全绩闻言,起身以表恭敬:“列位官长,绩是会稽人,从小耳濡目染的是陆公的诗词,近日又从军征,染了些军旅习性,对金人的憎恨不比在座者少分毫,但家国事以家国论,尔等也是朝廷干吏,应明白国之延续非一日之功,非一时之仇,国将不存,何讲尔雅?国将不复,千仇万怨入史书。故而绩请诸位以大局为重。”全绩这些年一直在尽力而为,抉择当口他难免会犯些错误,但在他看来如何对家国有利,他便如何去做,不问前程不问名。“何为大局?与金人蝇营狗苟?金人如豺,贪婪至极,昔年的教训还不够多吗?”“一派胡言,成吉思汗已死,草原群龙无首,遥想昔年檀石槐称汗弹汗山,西吞匈奴,东压乌丸,南侵大汉,建立了何等强势的帝国,但檀石槐一死,鲜卑分崩离析,今日亦如是,蒙古人自陷内乱矣。”众官再驳全绩,认为蒙古会因此而没落。“先生此言差矣,蒙古不是鲜卑,铁木真也不是檀石槐,蒙古人有完善的法治,健全的军制,已据国家之能,拖雷用兵如神,杀伐狠绝,窝阔台善于内政,手腕阴毒,无论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当上蒙古皇帝,他们都可以迅速整理起军队,再次对其他国家形成群攻之势。且鲜卑一兴檀石槐,二兴轲比能,三兴北魏,蒙古人不如邪?”全绩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白丁了,他的经读之途从未断过,古今往来的事也极少有他不知道的。“照你这么说,大宋必败了?想我大宋有万万人,雄兵百万,而蒙古人只有寥寥数百万,兵马不过十余万,不说打入草原,依山河而守该是十分容易的吧!“就是大多数宋人有这样的心理,大宋才会一次次败于金、西夏、蒙古,兵不在多,贵于精,训练一支精兵要耗费大量的时日,需要有大量的实战堆积,而一群乡勇的确容易招募,但上了战场也是砧板鱼肉,大宋兵马虽多,但真正可战的又有多少呢?所有的天险都不是天衣无缝,先生要明白,战士之利在于勇,在于器,而非人多。”全绩说的十分委婉,略过了冗兵冗费,至少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全绩话音刚落,又有三五人出来反驳,全绩见状略显失望,看来言语是和这些人说不通的:“也罢,这只是绩一家之见,诸位官长若有他理,尽管互辩,绩就不多言了。”全绩向崔与之拱手一拜退回席位,而崔与之面上略带歉意,他本来是要帮全绩的,但人人想法不一,崔与之也无法强求,更不可能说为了全绩一人得罪在场的哪位,这些都是内政的中坚力量,崔与之不能把这些人拱手推给史弥远。然后两个多时辰,全绩再未发一言,只是与杜范、吴潜闲聊些军中趣事。傍晚时刻,宴罢,全绩与杜范二人辞别后回了王府,逗弄了一会全执,与赵与芮会见大堂。“二郎在临安城也是一刻不得闲啊。”全绩饮茶笑道。“这……五哥也是知道的,穿了这身蟒龙袍,走到哪里都是朋友,不去也还不行,毕竟不能给官家添乱嘛。”赵与芮一副微醺之态。“今日又去见了谁?”全绩再问。“郑性之!这人也是个好酒辈。”赵与芮今日喝的很高兴,对招待者也很满意。“嘉定元年的状元?他不是称病在家奉祠吗?”全绩对特殊人物都有一定的印象,郑性之狂热的理学之人,受教于朱熹,一直立志于把理学发扬光大。“某看他好像没什么病,酒杯不离嘴啊。”赵与芮嘲笑了一句。“他找你什么事?”“闲事,说他有两个学生想要去山阴城开书立院,让某帮衬一二。某看没什么难处,便答应了下来。”赵与芮在山阴城可是土皇帝,新到任的知府对他巴结的紧,事事都遵从他的意愿,他自然是说一不二。“二郎,有些话别怪五哥啰嗦,手中握权要行正当之事,结交高尚之人,官家在位,就你一位亲王,你也要自省。”全绩知道这些话赵二不爱听,但他又不得不说,权力这东西让人又爱又恨,许是一正直贞士粘了此物,也会变成利欲熏心的龌龊之徒。“嗯,五哥放心,某自有思量。”好在赵与芮没什么雄心壮志,安于现状对他对赵官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噢,对了,五哥要托你一件事。”“五哥尽管说,若是某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赵与芮神态颇为高兴,全绩俺从来没有求过他,这让他感觉很满足。“老知府去世,绩不在身旁,心中很是愧疚,想要在年后给老知府办一场法事,你来安排如何?”全绩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问题,这不难办,某定请临安府最好的法师为老知府超度念经,保证隆重,不丢五哥的面子。”赵与芮当即答应了下来,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是举手之劳。“别的五哥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点,去请阿育王寺的和尚来诵经超度。”全绩这场法师的主要目的也在于此。“阿育王寺?临安城周遭好像没有这个寺庙呀?是某孤陋寡闻了?”赵与芮摇头说道。“是庆元府鄞县的僧人。”“啊?五哥在临安城做法事?为何要请庆元府的和尚?”“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怎么不好办吗?”全绩打趣了一句。“也不是,不过请人要花费一些时间,只怕要在一两月后,届时某也该回山阴城了,五哥知道的,某不能在临安城久留,这是官家与太后定下的规矩。”“不必跑那么远,去临安城各寺庙打听一下,必定有阿育王寺的僧人,好言好语给某请来,记住切莫不可强硬,不然事情就办砸了。”“五哥放心,明日某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