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雄主西山(1 / 1)

话说察合台大败而归,心中愤恨之极,欲再点兵马去与宋甲较量,正值准备之际,成吉思汗帐下亲卫便至,命察合台急赴六盘山。察合台闻言心中已知是何事,不敢延误,领亲卫向北而去。与此同时,全绩派杜杲、余玠二将领忠义军两万步甲出七方关攻阶州福津城。但等二将到福津时蒙古人已经退却,只留下一座被烧杀抢夺后的废墟,余玠即组织甲士搜寻各山中躲藏的百姓,将其一一安置在福津城内,杜杲则组织人重修城防,不及半月,已聚万人。之后,余玠又走两水城,沿边收复阶州全境,逐杀散游巡卫的蒙古骑甲。五月中,阶州即平,高稼安排官吏前去主持政事,而杜、余也将兵马推到了阶州北境。六月初,全绩亲率大军出仙人关,稳步压入成州同谷城,另派孟珙入驻凤州,清扫境内蒙古兵甲。月中,全绩推进天水城,至此五州战火被遏制在西和、天水二地。时见天水城府,大堂。“下臣天水知军曹友闻拜见全帅。”曹友闻可谓是川蜀十几年来提拔速度最快的一人,两年功夫已经从县尉变成了权知军,让不少人颇为羡慕。“曹使君,不必多礼,坐吧。”一身玄甲的全绩邀曹友闻同坐,继道:“曹使君之名本将耳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气宇轩昂。”“全帅谬赞,天水城之事全赖军民齐心,下官不敢居功。”曹友闻对全绩是由衷的钦佩,二十年纪当此重任,古今往来者又有多少人。“也罢,功绩之事日后再说,近来天水城外的蒙古人有何动向?”全绩切入正题。“攻势略显疲软,似有退兵之意。”曹友闻大胆推测道。“哦?此话怎讲?”全绩也在掐算时日,看来是差不多了。“蒙古人此次入宋土无占地之愿,以掠夺为主,单纯目的而言,他们已经达到了,退兵似乎也讲得通。”曹友闻说到此处微微停顿,心中略存迟疑。全绩也看出曹友闻的心思,继道:“曹使君,有话不妨直说。”“嘶!下官确实还在想蒙古人明明可以扩大优势,图谋三关,但近二月来只围不攻,让人颇为费解,这不符合蒙古人的行事作风。”曹友闻这些年来也钻研过不少蒙古人的打法,他们向来是以快打快,以骑兵占速度之优,如此不退不打的行径很少遇到过。“许是察合台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出兵。”全绩随口回应了一句。“全帅莫要把蒙古人想得过于软弱,这群出荒凉天候的异族人有超乎想象的坚韧性,且他们士兵对将帅命令的执行力也远超宋人,他们绝不会因为一场失败而放弃整个战局,更主要的是优势在他们一方,他们为什么要拱手退步?这才是下官想不通的一点。”曹友闻的军事嗅觉也十分敏锐,而且战术谋略也不弱,故而他才会为蒙古人的行径感到苦恼。“许是蒙古大汗金帐中出了什么事?毕竟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呀!”全绩饮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曹友闻双目一亮:“全帅是说……”秦州,清水县,六盘山金帐。该来的还是来了,就在五月中前往六盘山避暑的铁木真病倒了,别勒古台立即通知察合台、拖雷等人前来侍奉。至六月,铁木真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睡时醒,请医就诊,大夫皆言是多年征战攒下的旧疾爆发,已回天乏术。七月初,随铁木真一同征夏的高阶将领齐至六盘山,蒙古军的攻势全面停止,转入防守状态。七月十二日,铁木真精神回暖,立即召二子诸将入帐议事,时侍者建议铁木真躺在床榻上接见一众大臣,但铁木真执意不肯,在二子的搀扶下去了前帐,端坐于高台。“大汗金安!”别勒古台引铁木哥、速不台、忽图忽三将向铁木真行礼。“都坐吧。”此时的铁木真已经瘦的皮包骨,双颊刀削,眼窝内陷,无丝毫往日雄风可言。“今朕让你们来是有一事要宣。”铁木真很少用朕这个称呼,他平素都喜欢用我来自称,以表与下属间的亲近。“大汗请吩咐。”四将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这四人是随铁木真起家功勋之臣,也是硕果仅存的老友亲眷,铁木真对其的信任不弱于诸子。“朕近日身体困顿,感觉大限将至,故在你四人前立下遗诏!”铁木真现在也不渴求什么长生了,他只想早点结束病痛的折磨,重归长生天的怀抱。“大汗!”四将泪若涌泉,一时情绪激动万分。“好了!朕死后本依照祖制由拖雷守灶,但拖雷军略见长,政见乏术,不适合为蒙古共主,朕欲立窝阔台为大蒙古帝国皇帝,尔等可有异议?”铁木真说话间目视前方四将,未看左右二子一眼。拖雷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右拳紧握,他不明白铁木真为什么要背弃祖制选窝阔台,明明他更优秀,他有信心,有实力带着蒙古铁骑打下更大的疆界,他也时常幻想自己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但就在方才他的理想被铁木真无情打碎。“末将无异议,愿听大汗安排,共奉窝阔台为主。”四将异口同声的说道。铁木真满意的点点头,此刻才看向拖雷:“拖雷,自今日起征夏军马便交由你全权指挥,也希望日后你与窝阔台、察合台兄弟同心,一同缔造强大的蒙古帝国。”“是,大汗。”拖雷长舒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他现在还有机会,铁木真的遗诏并不能立即生效,需要经过库里勒台大会推举窝阔台成为蒙古共主,在此之前仍旧要依从祖制由他这个幼子来守灶监国,那么握有蒙古最多兵马的他可以通过拉拢各部落首领,在库里勒台大会上推举他为蒙古帝国皇帝,想到此处拖雷回草原的心越发急切。“拖雷,朕希望你记住现在蒙古需要的不是第二个成吉思汗,而是一个让蒙古人稳定疆域,吃得饱穿得暖的皇帝。”铁木真浑浊的老目中藏着一份担忧,不是对窝阔台,而是对拖雷,拖雷是他最疼爱的幼子,他不希望拖雷死在政治斗争上,现在的拖雷在窝阔台面前还是太嫩了,他根本不明白政治积累需要长时间的拉拢支持,而非一两年的经营许诺,这一点窝阔台已经是轻车熟路。“末将明白。”帝王权力可以掩盖人的心智,拖雷现在根本听不进去铁木真所说的话,无论成败,他都要和窝阔台争上一争。“很好,除此之外,朕最大的心愿依旧是完成西征以及逐灭夏、金、宋三国,朕希望由拖雷来完成这个遗愿,尔等可明白?”铁木真临死还想保拖雷一把。“末将遵命。”“今日就到这儿吧,尔等回去吧。”铁木真坐在高台之上目送二子与诸将离开大帐,帐中陷入了寂静,铁木真微微抬目,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一生精彩景象在脑中走马观花。“我叫孛儿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叫什么名字?”……“我札木合愿与铁木真结为安答,自此永结同盟,兄弟同心。”……“我忽必来,我哲别,我速不台,我合撤儿,我别勒古台愿推举铁木真为乞颜部大汗。”……“铁木真,我撤察别乞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如今地上称为古儿罕的各国君主都被你征服,其领土都归你治下,因此你也应该有普天下之汗的尊号。上天旨意,你的称号应为成吉思汗。”……宝庆三年,七月十二日夜,铁木真呕血不止,等拖雷等人赶来之时,铁木真已在床榻上绝息,一代雄主自此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