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简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微微一愣。</P>

一目十行。</P>

不过瞬息，陶行简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双手颤抖着，忽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P>

昭明帝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不发。</P>

陶行简的眼中涌出泪来，哽咽着把那张纸呈过去：“先太子妃……不，先孝安皇后……”</P>

昭明帝的原配，当初难产而死的太子妃，在他登基之后，被追封为孝安皇后。</P>

昭明帝双眼轻眯，慢慢地接过了那张纸。</P>

纸上显然是两个人的两段记录。</P>

“史侯赠四个大‘石榴’，贺吾妻孕事……</P>

“……</P>

“因闻太子妃亦有孕，强令我即刻将‘石榴’献于太子。太子审其由，发一大笑……</P>

“……</P>

“太子妃难产崩逝。太子伤心气恼，令彻查。寻，不了了之。怪哉……”</P>

昭明帝的手轻轻一颤。</P>

他认得这个口吻。</P>

这是，林如海的随记！</P>

“有孕四月，二表嫂赠礼，来自西王府。</P>

“……</P>

“太子妃难产而死……</P>

“……</P>

“母寿，宴间探问西王妃，竟似不知石榴事。</P>

“怪哉！”</P>

这一篇，则应出自黛玉之母：贾敏。</P>

两夫妻记录下的两个“怪哉”。</P>

——所以昭庆这一趟江南之行，果然找到了些，“东西”。</P>

昭明帝闭上了双眼，左手捏着那张纸，无力地垂在了一边，抖个不停。</P>

陶行简低着头，伤心地掉着泪。</P>

那件事，那段时间，陛下多艰难啊……</P>

京中无数的流言，先废太子一党的轮番攻讦，还有太子妃娘家的不信任目光，以及那个连人间都没能看一眼的小皇子……</P>

谁能想得到，竟是这么一回事！！！</P>

“摆驾凤藻宫。”昭明帝忽然长身而起。</P>

陶行简一呆，跪在当地抬起头来。</P>

泪眼中，只见昭明帝仔仔细细地把那张纸折好了，放入原本装着它的荷包里，再把那个荷包，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往日里装机密奏折的锦匣。</P>

旁边卢长庆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从昭明帝手里接过锦匣，回退两步，再将锦匣藏回了多宝阁的暗格里。</P>

陶行简反应过来，连忙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爬起来，扬起嗓子：“摆驾凤藻宫！”</P>

凤藻宫。</P>

昭明帝站在贾元春面前，淡漠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请安的温婉女子，满目寒冰。</P>

他不叫起，贾元春头都不敢抬，只得维持原样，跪在地上，侧耳静听。</P>

倒是在她身后跟着跪的七皇子，好奇地歪了头看向昭明帝，一脸天真地悄声问他奶母：</P>

“父皇不高兴了？”</P>

乳娘吓得浑身一抖，一把抱住他，颤颤地低声告诫：“殿下噤声！”</P>

昭明帝被这小声的对话唤回了神，看一眼装出来的天真和做出来的惶恐，眉宇间多了一丝厌烦。</P>

“小七起来。”</P>

七皇子忙叩了个头，谢恩起身，扬起笑脸，扑向昭明帝：“父皇，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P>

昭明帝抱住自己的儿子，低头淡淡地看看他，扯了扯嘴角，道：“父皇忙。不过，你长兄不忙。”</P>

目光一转，看向那乳母，“你既是吴贵妃家里不放心派来的，就好好待吴家的这点血脉。</P>

“他若长歪了，吴家，就再也别想留在京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