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她竟然真的来了!
是活生生的!
不久之前众人见到那?位清雅非凡,一?笑起来俊俏得?令大姑娘小媳妇都不由捂心口,且言辞温润有礼,风度翩然的状元郎时,还曾猜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他。
如今一?见,瞬间明白了。
这两人估摸只是站在一?起,就登对夺目到举世无?双了。
唉,只可惜那?状元郎……
天妒英才啊。
贺兰瓷在流言声里相当平静地?踏进了衙门,毕竟她对这些?已?经几乎可以视而?不见。
知府衙门里显然也没料到她刚进城没多?久,就来登门,一?时显得?有些?慌乱。
贺兰瓷想?过先打探打探消息再徐徐图之,但说实话过去这么久了,真要有什么纰漏早也被掩盖了,不如出其不意——而?且她也不想?再等了。
一?个看起来十分清瘦留着长须的师爷快步走来道:“见过贺兰夫人。鄙人姓刘,腆为府上师爷。唉,还请夫人节哀顺变,夫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过……”他似很?是遗憾地?叹气道,“当日烧焦的尸首一?共十五具男尸,也不知身份,故而?仍未发丧,但……”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没想?到陆兄他这么年纪轻轻就……”
贺兰瓷轻声道:“卷宗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刘师爷道:“呃,这我得?去请示一?下府台老爷,他现在正忙着抢修河堤的事情,估计一?时顾不上……我们益州这会也是惨啊,暴雨起洪涝,青澜江决堤大半都在境内……”
贺兰瓷听他诉了会苦,继续很?平静道:“那?我能去看看那?些?尸首吗?”
刘师爷一?愣:“这尸首早都腐败了,怕是会吓到夫人,而?且……”他还很?贴心地?描述了一?下那?些?尸首的可怖。
贺兰瓷攥了攥手指,道:“无?妨。”
刘师爷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诧道:“既然夫人坚持的话……”
他也没料到这位看起来美貌至极的纤弱少女居然这么镇定。
怕当然还是怕的,但这时候露怯只怕就被随便糊弄过去了,贺兰瓷定了定神,跟他去了停尸的义庄,远远便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薰着艾草也掩盖不掉。
刘师爷道:“我们现在实在是人手不足啊,所以这尸首就暂且放在这了……”
义庄里密密麻麻摆着棺材。
刘师爷指着其中一?列道:“夫人真要看?”
霜枝扯了扯她的袖子。
贺兰瓷点头,示意她往后面躲些?。
刘师爷捋了须道:“来人,帮夫人启开。”
即便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一?瞬间让贺兰瓷瞳孔震颤,她闭了会眼?睛,告诉自己人死了都一?个样,她也不是没见过路边饿得?快死的行人,继而?又想?起了当初萧南洵给?她看的死鹿。
没过多?久,贺兰瓷睁开眼?睛。
她开始慢慢回忆着陆无?忧的身量和手足长度等等,开始一?个个比对,朝夕相处这么久,对他的体貌也很?了解,贺兰瓷仔细看过,确定每一?个都没法完全对上,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到底只是个梦。
陆无?忧一?定没事。
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委实有些?吓人。
甚至开始让人怀疑这真是贺兰御史家的小姐?不是冒牌货?但看脸应该不太可能冒充……
霜枝都也快吓呆了,她从进义庄就有点惴惴不安。
贺兰瓷道:“多?谢刘师爷,不知这些?尸首还有名单吗?那?起火的木料库又在什么地?方?还有……”她想?了想?道,“不知我夫君在江安城时,都喜欢去什么地?方,认识了些?什么人?”
轻音泠泠,平静至极。
刘师爷面露难色道:“这……陆兄他交游广泛,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他都有交谈过,这在下也不知啊……在下也只是与尊夫吃过两顿饭,要不,夫人还是去济王府上问问?陆兄去济王府上传旨,济王还盛情邀请让他多?住些?日子,说想?让小郡王和府上幕僚多?跟他学?学?。”
遂,贺兰瓷转道去了济王府。
济王妃也盛情接待了她,这位雍容华贵的王妃抹着眼?泪道:“当真是可惜了,小陆大人这般的人才品貌,若不是他已?经成亲,我都想?招他为婿了……”
贺兰瓷:“……”
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问题。
济王妃似乎也意识到问题,忙道:“啊,小夫人你可别误会,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不过我也很?能理解你,我夫君要是这般出众,又走得?这么……你要是愿意,可以在我们王府上住一?阵子,原本给?小陆大人准备的房间还留着呢。”
贺兰瓷不尴不尬道:“多?谢王妃好意,还是罢了。”
她走完这一?圈天都快黑了。
贺兰瓷心道,她已?经这么努力地?招摇过市了,陆无?忧只要还在江安城里,就算是傻的也应该知道她来了吧!
只是她还未见到陆无?忧,先有人送了封密信来。
霜枝愣愣道:“有人撞了我,然后丢到我脚下的,丢完他就走了。”
贺兰瓷接过,仔细查看后,拆开了信。
信上道:尊夫之死另有隐情,若想?知晓,便子时以后到城东一?间名为“芍药香”的胭脂铺子一?叙。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肯定不敢去。
但只犹豫片刻,贺兰瓷便决定去犯这个险,在上京她可能还会投鼠忌器怕得?罪人,怕暴露了陆无?忧护卫的身手引起怀疑,闹出事端来,到了益州她胆子明显大了许多?。
事先让紫竹摸清楚位置,子时刚过,贺兰瓷便从楚府后门溜了出去,手里还意思?意思?拿了一?叠黄纸。
楚府守门的一?看便知她要去做什么,当即还压低声音道:“夫人节哀。”
贺兰瓷抿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一?点。
出了门,她戴上帷帽,不一?时便到了城东那?间胭脂铺。
铺子掩着半扇门,只有一?点烛灯光亮。
她一?共带了十个护卫出来,六个藏在附近,四?个跟在她后面,贺兰瓷一?只袖子底下藏着匕首和铁簪,另一?只则带着逃生用的多?层手镯和一?支短弩,身上还藏了些?陆无?忧给?她的药。
进到铺子里,只见柜台后面站了个面庞白净的掌柜,晚上看去还有些?白得?吓人,他拨着算珠道:“夫人是来买胭脂的?刚巧咱们这有新到的胭脂,您要不要进到里面看看……只是里面小,可能容不下这么多?人,夫人至多?只能带一?个护卫进去,不知可不可以?”
贺兰瓷想?了想?,把紫竹带了进去。
毫无?疑问,他武艺最好。
通过柜台后面的长道,进到里面,霍然宽敞起来,似是个厢房。
对面站着一?个十分陌生的年轻男子,看衣着打扮家财颇丰,他瞧见贺兰瓷顿时眼?前一?亮,露出贺兰瓷极其熟悉的表情,随后便道:“贺兰夫人,可当真是……”
贺兰瓷语气平淡道:“不知阁下知晓什么隐情。”
对方道:“哎,夫人你先别急,先坐下喝一?杯,我们慢慢来……”
贺兰瓷自然没有慢慢闲聊的意思?:“你若不知,我便走了。”
对方见她似真的要走,连忙又道:“怎么脾气这么急,哪有平白告知的消息,夫人若想?知道,那?自然得?付出些?好处来。”
贺兰瓷无?语了一?会,道:“那?便罢了。”
“你不是很?在意你夫君吗,第一?天来就……哎,快!快拦住她!别让她走了!人都……”
他话音未落,就见自己召唤来的护卫,被她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护卫一?个个干脆利落地?击倒在地?,霎时间全晕在了地?上。
对方终于也慌了:“你们怎么这么废物的!我白花钱养你们了!这么多?打不过他一?个!”
他且说且退,似乎想?逃走,谁料对面那?个黑衣护卫已?飘过来,拽着他的衣襟惯到地?上,他后背一?痛,惨叫一?声,又被人踩住了胸口,差点吐血。
勉强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双雪白的绣鞋停在他面前。
少女的裙摆拂过鞋面,娉娉婷婷站在那?里,就已?经美得?令人心惊。
她轻声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
贺兰瓷刚想?再开口,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她的腰上拂过,她悚然一?惊,立刻便反手掏出匕首,指向对方,下一?刻却听见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温柔地?,带点笑意,压得?很?低,却又很?清润。
“……贺兰小姐。”他微笑着开口,随后便揽住了她的腰,“我快三个月没见你了,还拿刀指着我,这合适么?”
贺兰瓷一?震,耳垂开始发烫,又把匕首收了回去。
“我怎么知道是……”
还没塞进袖子里,对方已?经揽着她的腰,把她往桌上压,同时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袖管摸过来,轻轻环住她的手掌,拨开她掌心摇摇欲坠的匕首,按住她的腕。
贺兰瓷还没坐稳,热烈滚烫的亲吻便落到了她的唇上。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激烈。
贺兰瓷另一?只手撑着桌面,后腰些?微往下滑,又被对方搂住提抱了起来,是真的快三个月没有互相触碰了,对方把舌头伸进来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
激烈的刺激感涌上大脑。
贺兰瓷难以自持地?发出绵长的低吟,身体发热,被他触碰到的腰也软下来。
桌面上本来还有些?意思?意思?摆着的胭脂盒,“叮当”几下,全被扫了下去,他的腿支进她膝盖间,身体横亘,又按着她的后腰把她压向自己。
贺兰瓷舌根被他纠缠住,吮吸得?有些?发麻。
她头皮都炸开了。
恍惚间染了水色的眸子低垂,贺兰瓷刚想?抬手攀住陆无?忧的脖子——猛然发现对面正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她骤然回神,顿觉羞耻至极,忍不住想?提醒他。
谁知道陆无?忧根本不知节制,还在按着她亲,她呜咽了半天,最后只能抬起膝盖在他腰上顶了一?下,才让他松口。
“……你清醒一?下!有人看着!”
陆无?忧示意不懂事的紫竹赶紧把人带走,然后一?把握住了她作怪的膝弯,略往自己腰上别了一?下。
贺兰瓷瞪着他。
陆无?忧胸膛起伏了一?阵,松了手,好一?会,贺兰瓷才又听见他的声音,腻在她耳边,低哑着,宛若一?场冗长的叹息: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