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凤君根本没有要搭理李袖春的意思,吃完就跟冯封商量下午去街上看看的事了。
李袖春撇撇嘴,低头看着上来新出炉的包子却没了胃口。不是她太善良,只是明明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去做?也有可能还是与皇宫之人的三观不同吧,他们整日荣华富贵,哪知老百姓的辛酸?恐怕凤君一日的吃食,便能让那小丫头一周不饿肚子了。
这么一想,连带着下午上街时都有些闹别扭,冯封推着凤君走在前面。李袖春跟在后面,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总觉得这样的凤君不像是之前为了几点银子故意把自己弄伤的花顾白了。
更像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凤君了。
这种距离感竟让她有些失落。
三人逛了一会儿,便觉疲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恰好旁边有一个寺庙,冯封提议去里面顺便上个香。李袖春和凤君自然没什么异议。
没想,里面人还挺多,且大多是男子。少数的女子都如同他们一样,身边跟着男子。
“小郎君,买一束香吧。这送子观音可灵验了,保证管用。”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手捧一束香,对着前面轮椅上的凤君推荐道。顿时冯封和李袖春都有点尴尬,原来这庙里祭拜的居然是送子观音,莫怪这里男子多了。
凤君面色微变,冷淡摆手,不想多谈。
那中年女子不依不饶的跟在他们身后,让李袖春有点头疼。她想起来在现代发小传单的人,也像这样,虽然能理解他们为了生计,但是总觉得过于缠人了些。
凤君大约是也被烦怕了,最终还是从妇人手里拿了一束香。妇人笑眯眯转身走了,留得三人面面相觑。
冯封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凤君,既然如此不如去上香试试吧。为陛下求子,也是极好的。毕竟,您还无所出。”
此话一出,李袖春瞬间想起,之前那郎中说凤君用过虎狼之药,不孕之事,顿时也是忍不住瞟了几眼凤君。
看来,这事确实没人知道。
李袖春闷闷地想:怪不得凤君这么受宠,还没有孩子了。而自己,又只是认在凤君名下挂名而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凤君没有在原地犹豫多久,几番思量下,还是被冯封推着进了殿内。他隔着袅袅烟雾,神色不辨地盯着那上首笑得不悲不喜的观音,手上握着香,不知在想什么。
李袖春不想再看,便故意找了个借口,说里面檀香太重,就出了观音庙。
她神色委顿地靠在路边一棵柳树下,把玩着刚摘的柳条,一边抽着自己的手,一边心里乱糟糟的。有时在想凤君怎么会被药弄到不孕呢,是不是有谁针对他?有时又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庆幸,搞得李袖春羞愧万分。
她这是在乱想什么,凤君不生孩子,就不能保证永远的恩宠,万一有一日,女皇厌倦了,立了别的有子的男妃——对,就是四皇女和六皇女的亲爹姚贵君,就很危险啊。又是两个女儿,还跟女皇青梅竹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本来就不受宠,再没凤君撑腰可不是要在宫中更抬不起头?
对她应该这样想,才对
思绪纷飞之间,李袖春被一人哭声给惊醒,她张望了一下,原来是那边路口有个女孩被人打骂。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李袖春本不欲多看这种别人的闲事,却在那女孩转身时,惊讶发现是今早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丫头。
她身后是个老女人,把着她的手往一个茅屋里拖。
“我不要进去,好疼!!”小丫头大叫,可力气不够大,挣脱不开。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却没人上去帮忙。
李袖春低头想了想,就要扔掉柳条走上前,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手腕。她顺势一看,是坐在轮椅上的凤君。
“你要去干什么?”
“”李袖春想这还是他最近几日来,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自从得知自己不是真正的九皇女,他就一直对自己不咸不淡。“我想去救她。”
“不必了。”凤君狐狸眼一瞥,端的是风情万种,但是话却是极冷淡的,“且让她去,别用九皇女的身子多管闲事,对你又没有益处。”
李袖春骤然心头火起,看着他,挣开他的手,口不择言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九皇女回来难做人的。不过,这人我是救定了。像你这种出行都有一堆人保护的人,怎么会懂世上的人心险恶。要是那小丫头被拽进屋子里,那老女人把她发卖或者虐待,误了小丫头终身怎么是好。”
一次两次,他总是把九皇女挂在嘴边,她也不知怎么的,这次就是不太开心。
说完,也不再看凤君表情,看了眼对两人谈话感到迷惑的冯封,自己上去拦住了那老女人。
“凤君?九皇女她过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凤君怎么了?一动不动的。而且他们两人说的话,她怎么半句都听不懂。
“本宫万万不曾想到,指责本宫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凤君唇角微微下落,几秒的停顿后,那弧度又重新提起,“有朝一日,竟会是她。”
他千算万算,算不过天命。
算不过,九皇女竟会直接消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而那些两人以前所共有的记忆,只有他一人藏于心里,再也不会在那人心里翻起一点波澜。
她不是以前的她,怎知他经过的苦。
他,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