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石天沉吟一下，说道，“嬴先生希望的长生具体是什么模样呢？”</P>
始皇帝略带激动地讲起了他希望获得的长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是不生病不吃药，每天勤政理事，梳理全国，稳固天下，一直活到百来岁。</P>
“百岁之后呢？”石天又问道。</P>
“百岁之后？”始皇帝一愣，啊这，还能继续往后活的吗？他仔细思考一番，又说了一堆设想，大意是身体年轻有活力，夜夜笙歌不禁欲，前半夜吃喝玩乐，后半夜批阅奏折，第二天睡到中午，日复一日。毕竟此时帝国经过他百年梳理，应该不再有大的动荡出现，六国余孽肯定没他活得久，都被他熬死了。</P>
“不错的理想，那再往后呢？”石天没有对这设想做出评价，而是继续问道。</P>
始皇帝皱起眉头，是啊，若真能长生不老，一两百年只是寻常，后面还有的活呢。若真如此，朕便游历天下，出门走走，看看咸阳看看函谷关，每十年东巡一次。不再每天批阅奏章，每个月休息四天，每年自己给自己批个年假，逢年过节来个大赦天下。</P>
没等石天发问，始皇帝主动说道：“可是还要往后？那便是……”</P>
随着仙长所说的生产力发展，大秦必然已经消化了固有领土，兵强马壮，也是时候向西向南北出击了，还有海外的大片领土，岂能落入蛮夷手中，如此又是百年，人生岂不长乐。</P>
等始皇帝畅想完，这次石天没有再问他往后如何，而是回到现在：“嬴先生，如你所说，你要做数百年的皇帝，可是人间岂有百年的太子？”</P>
“这……”始皇帝陷入思考，随后又道，“仙长虽未曾讲述朕身后的秦王之史，朕却能猜出几分，无非子孙不肖，亡秦于手。如此一来，不若朕亲自执掌大秦，也好会会后世英豪。”</P>
石天哈哈一笑，不由得想到后世那些生来就有帝王野心的太宗们，直接就地狱模式开局了，哪怕是穿越者王某莽、大魔法师刘某秀也要在大秦帝国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吧。</P>
“先看看这本书。”石天用积分兑换了一本后世不知名史学家混资历写的《大秦帝国考》，放在始皇帝面前。</P>
书中有些记载和史实存在初入，这是必然的，毕竟隔了两千多年，但大体脉络还是很清晰，比如秦二世而亡，以及胡亥为得帝位做过哪些事情。</P>
这本后世二手价8块堆在书店角落里根本没人看的故纸堆被始皇帝翻了又翻，一个晚上都心绪不宁，难以平静。</P>
第二天，宫人来到大殿，准备请示始皇帝今日行程，却看到双目通红的始皇帝满眼杀气地看向门外，吓得双腿一软，连忙跪倒，口中直呼“大王饶命”。</P>
始皇帝没理会宫人大呼小叫，只是喊来宦臣赵高，让他通知胡亥准备准备，一会儿殿前回话。</P>
赵高眼看今天皇帝心情不好，面色糟糕，心下一突，连忙遣人去胡亥宫中通知，他自己则让人去通知李斯议事。</P>
等李斯匆匆赶到宫内，只看到平日里受宠的赵高正跪在殿门前，身旁有侍从专门从兽房牵来的一只花鹿和一匹五彩马。赵高正一手指着花鹿口中大喊“这是鹿”，另一只手指着五彩马大喊“这是马”。</P>
“中人，何故如此啊？”李斯憋着笑，问道。心下却已有几分猜想，必然是这阉人惹恼了陛下，被罚在门口这般作为，不过口中喊着“鹿”和“马”倒有几分新奇，不知陛下又有什么兴起之事。</P>
赵高只是看了李斯一眼，口中却不敢停下。旁边有宫人见赵高眼色，便主动向李斯解释，原来是今早始皇帝让赵高通知了胡亥殿前问话，转头却把赵高安排在这门口辨认鹿马，一旦出现手指和口中所说不符的情况，旁边的宫中侍从就要砍下他一根手指，赵高只有十次说错的机会，若再说错，便要砍了脑袋。</P>
李斯眼皮一跳，连赵高都要砍，看来始皇帝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啊。等宫人通知李斯觐见，已经七十一岁的李丞相慢慢踱步进入殿内，眼皮又是一跳。</P>
只见始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胡亥被扒光了衣服，跪在始皇帝面前，光溜的背上竟布满荆条鞭打的痕迹。</P>
李斯心下突突，若这事发生在其他皇子身上，他都不觉得惊奇，但在胡亥身上出现，他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不死仙药的事情拖得太久，让始皇帝急得脑子出了问题。</P>
众所周知，不死药是始皇帝的头等大事，为了这件事，一切都可以让路，赵高的脑袋可以让，小儿子胡亥可以让，他李斯的枯骨自然也可以让。</P>
“臣，拜见陛下。”李斯颤悠悠地行了一礼。</P>
始皇帝双目紧盯着这位年事已高的丞相，一言不发，直到李斯双腿快站立不住，才让人搬来一把椅子，令他坐下。</P>
时间临近晌午，始皇帝命人送来饭菜，让李斯陪坐。</P>
李斯不明所以，只好陪着皇帝吃饭，却看到自己面前的小几上，摆了一盆臭咸鱼和一碗白米。</P>
始皇帝依旧一言不发，李斯只能战战兢兢地生吃臭咸鱼，但吃到一半实在是忍耐不住，张口连带着早上在府中用过的早饭都吐了出来。</P>
这时，始皇帝终于一挥手，让李斯退下。</P>
可怜古稀之年的李斯被折腾了一天，还跟着网红风吃了一把鲱鱼罐头，却连自己哪里得罪了始皇帝都不知道。</P>
以至于朝堂其他官员把这事儿传得特别邪乎，传到民间后甚至有人说始皇帝已然疯癫，痴傻到咸鱼和咸菜都分不清的地步。</P>
谣言四起，一时间，咸阳人人自危，因为谣言说始皇帝疯了以后会更加暴虐，连带着一城的人都要陪葬。</P>
一个新的帝国出现时，一切旧势力和外部势力都会对它进行百般攻击，比如六国余孽。谣言更是随时随地产生和传播，没有人在乎谣言是否可验证，没有人在乎谣言中是否带着人血馒头。</P>
始皇帝冷眼看着谣言传播、酝酿和发酵，历时数月，版本不断更新，最后就连他的皇子皇孙们都被唬得人人自危，毕竟胡亥身上荆条打出的伤痕做不得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