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胆子也太大了。”</P>
周斯羽哑然，郁洧才是真正的赌徒。</P>
他赌蒙铎能把他带到正确的位面，赌蒙铎不会背后捅刀，赌他能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P>
“他很谨慎，并没有选择将身体留在清江，而是送到了实验室。”兰阙神色复杂，既有骄傲，又有悲伤，“他故意签下器官捐献书，赌我会把他带回实验室，让我看到他体内新生的器官，赌我会想办法将他留在实验室。”</P>
“他把所有人都算计了一遍。”</P>
周斯羽有些生气，没想到郁洧这家伙也是一个黑心汤圆，看起来人畜无害善良天真，谁料背后玩得这么大。</P>
“不，他把你算漏了。”兰阙偏过头，看着周斯羽，“他肯定没想到你会让自己感染卡奥病毒，更没想到你会被送到实验室。”</P>
“他不信任你？”</P>
周斯羽觉得不可思议，郁洧和林瓴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啊，难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发生了什么？</P>
他在利用所有人，又在警惕地防范所有人，包括林瓴。</P>
“他长大了。”兰阙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想办法剔除我们遗留的势力和影响力，他不信任我们。”</P>
他和林故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边把旧派丢出去给林故铺路，一边利用他传来的消息埋伏叛军，多次取胜。</P>
如今，他在军队的威望已经远远高于左栎。</P>
士兵提到他时不再有前缀称谓，“郁瑧的儿子”或“左栎的学生”，而是“郁委员长”或“郁洧”。</P>
“林叔叔，你也不要太难过，人……”</P>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兰阙笑了笑，“如果他永远长不大，我还会更担心呢。”</P>
“他现在这样，挺好。”</P>
如果郁洧永远只是那个除了打仗一无是处的人，一旦战争结束，他就是一把无用的刀，只能碌碌无为。</P>
郁家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他一世，一把无用的刀会变成待宰的羔羊，任人宰杀。</P>
世界就是这样，适者生存，弱肉强食，强者立顶峰，弱者居末尾。</P>
“林叔叔你应该不止一次来过这个世界吧？”</P>
周斯羽僵硬地转移话题，他不想面对郁洧变成黑心汤圆这事儿，太复杂了。</P>
“来过，也努力过。”兰阙抬起头，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我努力了很多次，依然没有改变结局。”</P>
即便他没有喝下那杯酒，即便他用各种提醒了二皇子，二皇子依然会死，默德也依然会被打进大牢，最终暴毙。</P>
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P>
贵族和皇室的斗争决定他和默德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便二皇子不死，皇帝也会找其他理由治梅卡卢家族的罪。</P>
因为梅卡卢家族太强大了，又是贵族的领袖，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挑战黄权的人存在，所以宁愿冒着得罪所有贵族的风险，也要除之而后快。</P>
而贵族也只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没有谁想屈居人后，所有人都想取代梅卡卢家族的地位，大皇子正是看清了这点，才通过断臂求生的方式解决了争端。</P>
“那……你放弃了吗？”</P>
周斯羽小心翼翼地开口，林瓴真的放弃了吗？如果放弃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P>
“沉溺于过去是愚蠢的行为，与其改变过去，不如探索未来。”兰阙曲起手指，弹掉花瓣，“我在这里失去的，不意味着我会永远失去。”</P>
“难懂。”</P>
周斯羽摇摇头，等待林瓴的解释。</P>
“你现在应该清楚了，我和林瓴是同一个人。”兰阙想了想，纠正道：“确切来讲我们是同一个灵魂。”</P>
“默德死后，我翻遍了所有古籍，终于找到一种能让人回到过去的秘术，不过这种秘术由第二十七星球的一个神秘部族所掌握。”</P>
他成功找到了那个部族，却发现他们被艾托兰皇帝圈禁起来，逼他们在各个时空穿梭寻找长生不老药。</P>
他以帮他们逃脱牢笼为条件，在他们的帮助下进入了过去，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P>
尝试过几次后，他放弃了，族长却在这时候告诉他，他们能把他的灵魂抽离出身体，让他在任意时空穿梭，找到另一个时空的人，条件是要他安全带走五个刚出生的孩子，并且保证他们平安长大。</P>
他答应了，带走了五个孩子和一个能独立完成仪式的人。</P>
“我在不同的时空穿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我的灵魂越来越虚弱，于是我回到了原来的时空，发现这里已经是百年之后，艾托兰实验室的长生不老实验已经进入尾声。”</P>
“我进入了一个小孩的身体，却没想到会遇到他。”</P>
刚进入身体的他很虚弱，每天都在白房子里睡觉，直到那一天，联盟的炮火轰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少年的声音穿破黑暗。</P>
“嘿，这里还有人。”</P>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年轻的，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一只手。</P>
“别怕，你自由了，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P>
是的，他自由了，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P>
“唉，你别哭啊！”</P>
“哈哈哈，郁瑧你太凶了，把小孩吓哭了。”</P>
他看到另一个少年吊儿郎当地张开手臂，笑嘻嘻地道：“乖宝宝，来周羽哥哥这里，哥哥给你糖。”</P>
“你滚开，谁要吃你的糖。”郁瑧翻了个白眼，伸手覆上他的眼睛，“不哭啊，哥哥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P>
说罢，又凑到他耳边低语：“不要和那个怪哥哥说话，他是坏人。”</P>
“郁瑧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造我的谣！看打！”</P>
两人吵吵闹闹，兰阙却不觉得烦躁。</P>
上天还是垂怜他的，他想。</P>
“那林叔叔你会继续到其他时空寻找郁叔叔吗？”</P>
“我说过，沉溺过去是愚蠢的行为。”兰阙笑了笑，“我应该感谢你给我提供灵感，也应该感谢郁洧提供他的细胞。”</P>
周斯羽很懵，他说了什么吗？</P>
“以后你会知道的。”兰阙拍了拍手，问道：“你打算现在回去还是再待一阵子？”</P>
“外面过去多长时间了？”</P>
“半年。”</P>
“不是说过去时空的时间流速比原来的时空快吗？”</P>
“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来的人太多，且无数次想改变结局，导致这个时空发生了错乱，所有东西都被揉在了一起，很快就要崩溃了。”</P>
“那我还是回去吧。”</P>
周斯羽撇嘴，他可不想因为看热闹被挤成碎片。</P>
他来到这个时空，完全是个意外。</P>
“基因清洗剂的合成很顺利。”兰阙站起身，“你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P>
“那我可以去见郁洧吗？”</P>
“想去就去。”</P>
兰阙翻了个白眼，原以为郁洧会是那个被玩弄的人，没想到周斯羽才是那个恋爱脑，脑子里除了郁洧就没别的东西，被拿捏得死死的。</P>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从前周斯羽对郁洧爱搭不理，现在变成这样也不奇怪。</P>
毕竟周斯羽长这么大，郁洧是唯一一个不计得失对他好的人。</P>
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一旦见到光，就会忍不住靠近，也会不择手段把光留下，从这一点上讲，他和周斯羽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