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都不顺眼。</P>
陆秦在口袋里摸了摸，良久，从衣袋角落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周斯羽，“吃这个吧，吸烟对身体不好。”</P>
周斯羽接过棒棒糖，三下五除二剥去糖纸，咬在口中。</P>
甜丝丝的气味在口腔中扩散，烦躁地情绪消散了不少，陆秦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盯着门框发呆。</P>
周斯羽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都没说话，低头各自思考着。</P>
吴铭走到转角，借助墙壁掩护，怔怔看着前方，眼底流露出一股不明的感情。</P>
夜幕低沉，明亮的路灯照着宽敞的大马路，高楼闪烁的彩灯映入玻璃，空旷的走廊更加空旷。</P>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重量，闭目养神的陆秦缓缓睁开眼睛，犹豫片刻，脱下外套盖在周斯羽身上。</P>
“郁……洧……”</P>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周斯羽呢喃着拉了拉外套，在陆秦肩上轻轻蹭了蹭，沉沉睡去。</P>
陆秦缓缓抬起手，本想揽上周斯羽的肩，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手。</P>
“郁洧！”</P>
周斯羽从梦中惊醒，直直坐起身，身上的外套滑落在椅子上。</P>
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琥珀色的眸子慢慢聚焦，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周斯羽愣了片刻，快速移开眼睛。</P>
“抱歉啊，不小心睡着了。”</P>
周斯羽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坐到排椅的另一边，盯着手术室的门发呆。</P>
“你先去休息吧，队长这里我看着就行了。”陆秦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眼里满是担忧，“不用担心，队长……会没事的。”</P>
“我没事。”周斯羽摇摇头，眸子一片清明，“你还负着伤，先回去休息吧，郁洧这里我看着。”</P>
“算了。”陆秦叹了口气，“我们一起等吧。”</P>
“能告诉我，你们经历了什么吗？”</P>
周斯羽盯着手术室，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游荡。</P>
“消息泄露，叛军留下了一部分继续包围，引君入瓮，待队长到达后，又派出大批部队进攻，我们不得已带着平民撤退……”</P>
“他又是断后那一个，是吗？”</P>
周斯羽仰头，深吸一口气，慢慢稳住情绪，盯着洁白的墙壁，压抑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他总是这样，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P>
“队长他……”</P>
“你不用解释，这是他该做的。”</P>
陆秦惊讶地抬起头，搞不懂周斯羽是在说气话还是实话。</P>
通讯器闪烁不断，震动不停，周斯羽不想离开手术室，干脆直接接通。</P>
“总裁，不好了，第十七星球的项目出了大问题……”</P>
“一定要我亲自过去吗？”</P>
余文犹豫了片刻，沉吟出声：“我和郁溱都在盯其他项目，所以……”</P>
“我知道了。”周斯羽点点头，“我会抽时间过去一趟的。”</P>
“要不你来盯着总部……”</P>
“不用，总部交给你，我放心。”周斯羽揉着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感激：“这段时间要多麻烦你。”</P>
余文沉默片刻，留下一句“资料我现在发你”后快速挂断，只留下周斯羽对着漆黑的屏幕发呆。</P>
红灯熄灭，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周斯羽和陆秦立刻围上去，焦急地抓住站在门口的秦戈。</P>
“他怎么样？”</P>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P>
秦戈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叮嘱助手去拿工具 准备下一台手术。</P>
“呼……”</P>
周斯羽和陆秦对视一眼，悬着的心慢慢放下。</P>
“你去处理伤口吧。”周斯羽将陆秦挡在门外，“这里有我看着。”</P>
周斯羽寸步不让，陆秦抿唇，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秦先败下阵来。</P>
“我待会儿过来换你。”</P>
“不用。”</P>
周斯羽摇摇头，推着陆秦转身走了几步，立刻闪进病房关上门。</P>
看着紧闭的门，陆秦朝窗口看了看，低下头，转身离开。</P>
护士填好病历单，叮嘱了几句后离开病房。</P>
看了半天没找到椅子或凳子，周斯羽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将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冰凉的手中。</P>
掌心传来温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烦躁的心慢慢平静，困意袭来，周斯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托着下巴努力不让自己睡着。</P>
奈何他熬了好几天夜，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子却异常清醒。</P>
“咔哒。”</P>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惹耳，周斯羽缓缓抬头，僵硬地扭过头，顶着充血的眼睛看着门口的人影。</P>
“你怎么不去休息？”</P>
秦戈愣了愣，蹑手蹑脚关上门。</P>
周斯羽本想说睡不着，余光瞟到被子上的印子时，识趣地闭了嘴。</P>
“你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郁洧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P>
“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周斯羽抬起头，无力地看着秦戈，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伤口，明明都在愈合……”</P>
“很重，命悬一线。”秦戈叹了口气，走到周斯羽身边，掏出手帕递给他：“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全身上下初步统计中了三十多枪，再加上他伤口愈合的快，子弹基本都嵌在肉里，取出来的难度很大，失血很多，左胸最为凶险，离心脏仅两毫米……”</P>
秦戈顿了顿，不再仔细叙述，只做出总结：“总之，要不是他意志够强大，早就去见阎王了。”</P>
“为什么不去IcU？”</P>
“没那个必要。”秦戈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他要是住IcU了，你不就拉不到他的手了嘛？”</P>
看他多贴心，在考虑病人身体情况的同时还能考虑病人及家属的情感需求。</P>
艾玛，他简直是本世纪最贴心的医务人员。</P>
郁洧醒了高低得给他送个锦旗颁个奖什么的，奖金也不能落下。</P>
“多久能醒？”</P>
“不知道。”秦戈摇摇头，“虽然表面的伤口愈合很快，但内伤严重。”</P>
“会醒的，对不对？”</P>
周斯羽盯着郁洧，像是在问秦戈，又像是在问郁洧。</P>
“他需要时间。”秦戈垂眸，接过周斯羽手上的手帕，“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醒的。”</P>
郁洧是谁？</P>
是星际联盟百年难遇的S级Alpha，连木草基因变异体，拥有超强的愈合能力，不死的战神。</P>
这样强悍的人，怎么会死呢？</P>
秦戈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周斯羽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P>
秦戈将同房的空病床拖到郁洧旁边，铺开被子，“你要实在想呆在这儿，睡这里就行。”</P>
照周斯羽这脾气，不盯着郁洧睁眼肯定是不会休息的。</P>
果然，周斯羽仿若未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P>
“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秦戈将周斯羽从地上拖起来，将他按在床上，“你能熬，孩子还不一定能陪你熬呢。”</P>
“我不累……”</P>
“听话，睡觉！”秦戈板着脸，将周斯羽按在床上，拉好被子裹住他，“你要是生病了，郁洧该骂死了。”</P>
“他不会……”</P>
“他会！”秦戈撇嘴，有些哀怨地看着郁洧，委屈巴巴地开口：“他不但会骂，甚至会揍我，可疼了。”</P>
周斯羽：“……”</P>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P>
“郁洧今天把我折腾惨了，祖宗你可不能再折腾我了。”秦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边走边嘟囔：“还有一台手术呢，干脆累死我算了。”</P>
病房门被关上，周斯羽下床替郁洧拉好被子，坐回床上发呆。</P>
良久，周斯羽脱下外套，毫不犹豫钻进郁洧被子里，将手放在他腰上，贴着他的手臂慢慢进入梦乡。</P>
命悬一线又如何，他相信他会醒，他会等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