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命所归是信仰。
是朝臣和老百姓的信仰。
毕竟在他们的信仰里,天命神授。
若是老百姓对天子失去了恭敬的心,便会生乱。
前朝便是如此,得位不正,百姓心中不恭。
若是天子和天子之母被拉下神坛,这件事流传出去,会动摇百姓和朝臣的信念。
这是历朝历代皇室的规矩,大家都默认并遵守着规矩。
这也是为何谶言和上天示警在百姓心中会比皇权更重的原因,他们会因为谶言而生动乱和造反的心。
稳社稷,便是稳民心。
此乃王道。
周戈渊自小便知。
皇兄死后,在他有子嗣的情况下,他兄终弟及去继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未平定的天下,会再次生乱。
所以,他让幼天子继位,才好进一步掌控并统一这个江山。
这也是为何他只能让太后“生病”,然后再到“故”,而不是像夺了庄家封号一般去问罪她。
只能“天”去问罪于“天子之母”。
阿音不知这个道理,周戈渊没有怪她,但是眼下的乱象必须稳住,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流传到百姓中。
禁军将三夫人带下去后,内侍降天子旨意,称陆府三夫人刘氏御前失仪,不满朝廷封敕,信口雌黄攀扯太后,带去廷狱严审问罪。若是还有人造谣信奉鬼神之说,则一并问罪。
谢德音听着内侍的口谕,并没有说话,小皇帝可反应不了这么快。
能反应这么快并做出应对的,只有周戈渊。
谢德音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在陆家没办法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去收拾三夫人,就只能这样了。
她的目的并不是太后,她心里清楚,只要小皇帝在位一天,太后便不可能被问罪,她的目的是三夫人。
三夫人攀扯太后,必死!
等着众人散去后,谢德音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望去,只见周戈渊眸光深浓的望着自己,眼神颇有些不悦。
周戈渊是气她凡事不与自己商量,倒也没有责怪之意,毕竟知道她一向如此大胆。
谢德音以为他是对自己针对太后不满,这时候谢德音可不敢得罪他,毕竟儿子在他手上。
她看着左右无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在一起,冲他讨饶的遥遥讨好,只见周戈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德音一笑,便知道周戈渊消气了。
她浅浅福身,他点头,谢德音才告退。
回去的路上,谢德音看着金子说道:
“回去便将这些东西烧了吧,以后也莫要再对人提起。”
金子点头,有些不甘心说道:
“夫人,为何三夫人都说出太后了,太后依然没事?谋害臣妇,不该担责吗?”
谢德音看着金子气鼓鼓的模样,当然不能跟她说是因为太后是摄政王的情妇,只能站在朝局的立场说道:
“我的目的本就不是太后,而是三夫人,只要她被问罪,就算目的达到了。至于太后”
谢德音顿了顿,轻笑一声道:
“只要她一日是天子的母亲,便会一日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安享富贵,她有罪,是陛下的污点,皇室的污点,更是朝廷的污点,所以,她这一生哪怕作恶多端,只要她的儿子是天子,她就不会有事。”
金子不满的嘟囔着:“凭什么啊!”
谢德音笑了笑,没再说话。
凭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在百姓心中已经神化,不容人撼动。
且等着,我会一步步将你们拉下神坛!
周戈渊没时间,谢德音同样也没空。
如今的陆家,已经散成一盘沙,老夫人故去,王氏疯癫,二夫人被休,随着娘家被问罪了,如今三夫人被廷狱带走,再没有音信。
三房那边的来了几次,陆三老爷和陆四公子夫妇几次来沧澜院,想让谢德音以护国夫人的名义去求情,皆被谢德音挡了回去。
“三叔还有四弟,你们当真是可笑的紧,我何德何能有这样大的脸面,却救一个冒犯天颜的人?且不说别的,刘氏她身边的嬷嬷在我生产那日带着附子准备投毒害我,还伙同旁人刺杀,我为何要救她?”
“昌哥儿媳妇,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她经过这次的教训,定然是再也不敢了。”
“我的命只有一次,绝不敢再贸然去试探一个人的人性了,三叔四弟,我产后身子不适,便不留二位了。”
谢德音拒绝的很干脆,陆三老爷敢怒不敢言。
陆四公子只能去求到陆修齐的跟前,毕竟陆修齐现在在禁军中担任要职,颇得器重。
陆修齐听了陆四公子的话,问了一句:
“你二嫂如何说的?”